只見官家喜笑顏開,眉眼都笑彎了。
官家平日裏很溫和,臉上總是帶着微笑。
可是像現在這樣大笑的卻一次也沒見過。
如果微笑只是他的風度和教養的話,那麼今日的笑便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寒煙心細如塵,她發現官家看三郎的眼神似有不同。
官家的眼神看誰都很和善,當他的視線落在三郎身上時,和善的眼神裏似乎帶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是什麼,寒煙說不上來。
霜兒提醒道:“娘娘,咱們該回去了。”
寒煙點着頭,一邊走一邊沉思。
身旁的霜兒道:“要是官家真的穿上甲冑一定很威武!”
靈光乍現,在霜兒的提醒下,寒煙阻塞的地方立刻就通暢了。
原來如此。
可憐那些妃嬪絞盡腦汁討好官家,一切都不過枉費心機罷了!
寒煙這纔想明白,大宋朝那麼多書法家,爲何官家要讓她抄寫一遍大蘇學士的詩詞。
因爲多年以來,她一直臨摹三郎的字,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
那一日官家看了她的字跡,看了她的字跡啊!
霜兒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問道:“娘娘,您想什麼呢?”
寒煙微笑道:“沒什麼,我想到了一場夢。”
“什麼夢?”
寒煙道:“當然是美夢,說了不靈了!”
霜兒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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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露殿。
寒煙正在繡花,耶律海離就闖了進來。
霜兒急道:“娘娘,我們攔着,可是攔不住。”
耶律海離呵斥:“大膽的奴才,你居然敢攔我!”
寒煙怕霜兒受責罰,連忙道:“你們都下去罷!貴妃娘娘難得來秋露殿,一定是有話對我說。”
霜兒不願:“可是娘娘,官家不許貴妃來秋露殿。”
“你個小賤人,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拉出去打板子!”
“貴妃息怒。”寒煙幫着求情,“霜兒,還不下去!你們都下去!”
宮人們紛紛退下。
耶律海離變得很不客氣:“耶律寒煙,你可真是好手段,竟然把皇帝的心拿捏得死死的。”
寒煙繼續手中的針線:“不過是官家心善,對我好罷了。”
耶律海離冷笑:“怎麼?別告訴我,你喜歡上官家了。”
寒煙懶得回答:“你今日來到底有何賜教?”
耶律海離道:“耶律寒煙,我來只是想提醒你,別忘了你身上留着誰的血!更別忘了我們來趙宋的目的是什麼!齊王的大計不容有失。你若是不聽話,你孃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寒煙冷冷道:“我娘已經死了,對不對?”
耶律海離眉頭微微一顫,很快鎮定下來:“你別胡說八道,咒你娘死。”
寒煙悽然:“你們別想騙我。如果我娘還在,那你們就把她帶到我面前。只要一面,我就信你!”
耶律海離道:“賤人,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寒煙低頭不語。
耶律海離威脅道:“若你和蘇轍的事情被官家知道了,你們誰也活不成!”
寒煙擡眼,眼神裏帶着輕蔑:“你們不是想要離間官家和三郎嗎?你挑破不就能讓三郎身敗名裂了,何苦弄那些個陰謀詭計!”
沒了兒子,沒了母親,什麼都沒有的寒煙再也不會怕什麼。
“耶律海離,你這麼說就是我還有利用價值,想讓我幫助你們,當一個聽話的棋子。”
“沒錯。”耶律海離並不掩飾,“契丹是我們的故鄉,漢人破壞我們的家園,覬覦我們的草原,他們都該死!”
“耶律海離,你自己不也是契丹的一顆棋子嗎?我們父王是罪臣,而我們是罪臣之後。他們留着我們的命不過是想利用我們而已。”
這些,耶律海離當然也知道,不過蘇轍和趙宋都是她的仇人。
就算被當成棋子,只要能殺了蘇轍,毀了趙宋,就足夠了!
“計劃已經到了最後時刻,耶律寒煙,我提醒你,國仇家恨擺在眼前,你要拎得清!”
耶律海離擡腳要走,忽的頓住:“對了,有個消息我要告訴你,蕭觀音那個賤人死了!”
寒煙頓時如遭雷劈:“什麼!你說皇后娘娘薨了?”
耶律海離嘴角帶着笑:“沒錯,那個賤人終於死了。”
蕭觀音活着的時候,就與重元王妃不睦,耶律海離也十分痛恨她。
寒煙紅了眼眶:“皇后娘娘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她心地善良,母儀天下,閻王爺是瞎了嗎,讓那麼好的一個人短命。”
耶律海離明明知道寒煙傷心,還繼續刺激道:“忘了說,蕭觀音是被遼帝賜死的。”
寒煙不住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皇后娘娘一心爲大遼,一心爲陛下,怎麼會······”
“賜死的理由是蕭觀音與伶官趙惟私通。”
寒煙一個字都不相信:“一定是耶律乙辛陷害皇后娘娘對不對!”
自從蘇轍離開契丹,耶律乙辛的勢力就越來越大。
他討好諂媚皇帝,在他的縱容下,皇帝越來越驕奢淫逸,荒廢朝政。
蕭皇后對此十分不滿,她想把耶律乙辛治罪,哪知反遭人陷害。
“不過一個賤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就當她給我娘陪葬!”
寒煙心如刀絞:“耶律海離,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這麼無情!當初要不是皇后娘娘不顧危險替我們求情,我們哪裏還有命在!”
“我冷血?我無情?”耶律海離冷笑,“我們這叫活着嗎?我們不過是他們用來剁碎趙宋的利器罷了。誰會真的在乎我們的生死,在乎我們高興不高興?”
“這些不過都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之事,和皇后娘娘沒有半點關係。”
皇后娘娘還那麼年輕啊,她毫無私心,一心學習先祖蕭燕燕,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大遼,卻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
耶律海離道:“不過是佞臣的讒言,就可以抵消多年的夫妻情分。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東西。當初他對你有多好,以後就能對你有多無情。耶律寒煙,我給你一個忠告,別死心塌地愛一個男人,到最後也逃不過被拋棄的命運。你的蘇三郎不也沒有讓你進蘇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