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道:“媽媽,我在這兒,您朝着我扔!”
何七道:“莫愁娘子,您是一家主母,和我們這些下人爭這點蠅頭小利?”
蘇軾也擠進人羣:“誰搶到是誰的本事!這是媽媽給的福氣,自然珍貴!”
衆人又哈哈大笑。
一屋子的人都加入了爭搶的隊伍。
蘇轍恭恭敬敬在旁邊替任媽媽抱着大盒子,任媽媽一把一把抓起金豆子,像播種一樣播撒了出去。
下邊的人有跳起來接住的,有蹲在地上撿的,大家你爭我奪,不分主子下人。
喫過宴席,家裏還請了雜耍的藝人,有相撲、有噴火的,從白天一直熱鬧到晚上。
任媽媽的嘴角從早晨起就沒下來過。
大家都圍着老壽星轉,任媽媽也過了一個最開心的生辰。
第二天早晨,蘇轍還沒起牀,門外就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蘇轍和文姬披上衣衫,彩月哭着跑進來:“三爺、主母,老祖宗駕鶴西去啦!”
蘇轍和文姬被嚇得魂不附體,急忙跑到任媽媽房間。
這時,蘇軾和莫愁已經在裏邊放聲大哭。
蘇轍的腳頓時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頭重腳輕走到任媽媽牀邊,蘇轍撲通跪了下去,低聲呼喚:“媽媽!媽媽!”
不過一日之間,喜事就變成了喪事。
文姬哭了一會兒,勸着大家道:“你們瞧,媽媽是在睡夢中笑着走的哩。媽媽走得很安詳,沒有一點痛苦。”
莫愁也道:“是啊!人生七十古來稀。媽媽八十高齡,當時喜喪。大家不要太難過!”
蘇軾在一旁安慰蘇轍道:“子由弟,你瞧,媽媽嘴角帶着笑哩,確實是喜喪,咱們不要太傷心,免得媽媽走得也不安心。”
蘇轍握住任媽媽還有餘溫的手,望着她臉上的笑容,心情複雜。
媽媽她到底是高興中走的,她是去地府和爹孃團聚了。
辦完喪事不久,在家鄉爲母守喪結束的包綬回到了京師。
之前包綬進士及第,一直在地方鍛鍊。
蘇轍正想把他調回京師的時候,他的生母去世,包綬又爲母親守喪三年。
三年期滿,包綬回京先來拜見義父蘇轍。
包公雖然沒有養育兒子長大,但包綬卻繼承了包公的品行。
包綬剛正不阿,做事勤勉,蘇轍很是安慰,於是他上奏官家,給包綬授予開封府尹。
與包公一樣,蘇轍讓包綬接過了父親的重擔,希望他爲民造福,做一個“青天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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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小小的李清照拿着一把木劍,跟着父親蘇轍的招式認真比劃着。
從蹲馬步、劈叉、空翻等基本功練起,小丫頭學武比唸書還要認真。
這時,長女無憂和狄陽五歲的兒子狄崈跑了過來,央求道:“祖翁,我也要跟着您學武!”
蘇轍道:“崈兒,你父親自會教你!”
小傢伙耍起賴來:“不要!不要!我就要跟着祖翁學!”
小傢伙見祖翁語氣強硬,哭着跑去找孃親。
蘇轍也不管他,對着李清照道:“照兒,別停下,繼續!”
另一邊,無憂帶着兒子回來探望,正與母親說些體己話,忽然兒子哭着跑過來。
文姬替小外孫擦去眼淚:“崈兒,怎麼啦?是誰欺負你啦,給祖母說,祖母給你出氣!”
小傢伙噘着嘴,告狀道:“祖母,是祖翁!他教小姨練武都不教我!嗚嗚嗚······”
文姬趕忙拿着糕點哄外孫。
無憂嘆道:“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中了邪,怎麼對一個毫無關係的小女娃那麼好。收做義女不算,還親自教他念書習武。想想咱們小時候,沒一個讓爹有這麼在意過。”
文姬道:“你也不要這麼埋汰你爹。從前他忙,但只要有時間就一定陪着你們。有時候我都埋怨他,要他不要太寵溺你們。你們出嫁,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給你們。你現在說這話就是沒良心了。”
無憂撒嬌道:“娘,爹是對咱們好。可是比起清照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可這是事實罷?”
文姬也嘆氣:“我亦想不明白,你爹爲何那麼重視清照。雖說清照那孩子是聰慧,但你爹在她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就說上次清照發燒,他愣是在牀邊照顧了一天一夜。”
“娘,不是我說。有時候您也勸着點爹。他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不能像年輕的時候那麼折騰了。”
文姬道:“我怎麼沒勸過。你爹啊,是越老越固執。清照那麼小,我讓他悠着點,小心閃了腰。他嘴裏總是說知道了知道了,可他根本不改,就是忽悠我哩!”
無憂笑了:“娘,您也知足罷!我爹都是大宋居功至偉的人物了,可他啊,在您面前永遠乖得像兔子!”
母女倆正說着,練完功的蘇轍帶着幺女走了進來。
父女倆在桌旁坐下,小丫頭練功餓了,拿起糕點就喫,蘇轍忙着給女兒倒水,生怕她噎着。
無憂見了,嗔怪道:“爹,我小時候也不見你對我這麼好!”
蘇轍道:“胡說,小時候帶你去逛街,碰見賣雜耍的,你鬧着騎在我肩頭看!”
無憂呵呵笑了:“那麼多人,爹也不怕丟了您的面子?”
“面子?在家人面前不需要面子。”
無憂又看着李清照,道:“阿照,你瞧爹對你多好,姐姐我都嫉妒了呢!”
李清照道:“那是因爲我是爹的繼承人,爹當然要好好培養我。我將來是要當魏王的!”
文姬和無憂聽了,相視而笑。
無憂逗弄道:“阿照,你當了魏王要做什麼大事啊?”
李清照振振有詞:“我要讓皇上允許女子參加科考,成績優異者也能位列朝廷!”
這話說到了無憂的心坎裏:“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就好了!”
李清照道:“大姐,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一天。”
無憂道:“小丫頭有志氣,不過你得先做個表率,考個女狀元回來給咱們女子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