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片刻之後，她才堪堪在沉雪兩人的誇讚聲中回過神來，勾脣一笑：“將我準備的衣裳拿來。”
沉香笑着應下，轉身去箱籠裏拿出了一件紅色紗衣，瞧着顏色正正與臉上梅花相襯。
沈如煙接過，透過窗外看了看天色，夕陽西下，按着往日時間來說，趙玉樓應該快到了。
“準備吧。”
沉香兩人應聲下去，沈如煙在內殿換上衣裳。
初冬的天已經隱隱透涼，微風劃過，寒意隨之而來。
趙玉樓今日來得晚了些，此時天已經黑透，他下了御攆，看着長春宮門口的虞嬪和安昭儀，眉梢微挑。
隨口應付過虞嬪，他擡步往西側殿走去，遠遠瞧見殿外一衆下人，他心下驚訝與期待更甚，莫不是又要同他玩什麼遊戲？
“參見皇上——”
“平身。”
“皇上。”沉香微微福身，笑道，“主子在內殿候着，請皇上移駕。”
趙玉樓低低笑了聲，依言走入殿內，一進門，入目便是一片紅紗，薄薄一層，更襯得裏頭美景朦朧。
——可不是美景麼？
美人一襲紅衣，站於中央屈膝一禮，嫵媚妖嬈又端莊有禮，透過紅色薄紗，影影綽綽，這時，一陣清透悅耳的琵琶聲傳來，殿內美人也隨之起舞。
見此，他眼底興味更濃。
他負手站於紅紗後，駐足欣賞了片刻這般朦朧美，才擡手掀起紅紗，緩緩走近。
這時，沈如煙恰恰轉身，左手拂過額發，描摹精緻的眼角斜斜看過來，勾人心魄。
趙玉樓眼底閃過驚豔。
眼前人挽着靈蛇髻，發間僅彆着一支紅玉簪，動作間有兩絲額發垂落，卻掩不住株株盛放紅梅，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眸下，紅色墜金面紗覆於其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俏鼻朱脣，以及豔麗梅花，時有動作間露出白皙纖細的後頸，引人遐想。
紅紗爲衣，貼身包裹着玲瓏有致的身體，不顯山不露水，卻莫名勾人心神。
沈如煙也曾想過要不要將紗衣裁剪清透些，後來卻歇了心思，趙玉樓這般風流性子，怕不知看過多少露骨之舞，自己若依舊如此，未免落了下乘。
不如貼身而穿，不露分毫，叫他看不透，卻更心癢。
沈如煙還在隨着樂聲舞動，擡手間靈動嫵媚十足，一個人在空曠的殿中肆意而舞，叫人看來更有一番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之美。
趙玉樓一雙深邃而滿含光芒的眼眸牢牢盯着她，隨着她四下舞動而轉。
沈如煙便是再沉浸在舞樂中，也察覺到身上那道不可忽視的、灼熱的目光，她微微勾脣，腳下一轉，驀地移到趙玉樓身邊，似要靠進他懷裏。
趙玉樓下意識一伸手，卻撈了個空。
沈如煙一個轉身，轉到他左側舞動，他低頭輕笑一聲，隨即神色坦然不再動作，就這樣站在原地，任沈如煙圍着自己而舞，眼前不時有揮動的衣袖劃過，暗香浮動。
終於，樂聲漸漸輕緩，到了尾聲，沈如煙也緩緩轉到他身前，在最後一道絃聲落下時，驀地落入他懷裏，被趙玉樓緊緊環住。
兩相對視，各懷情意。
沈如煙柔柔靠上他胸膛，軟聲道：“皇上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趙玉樓低低而笑，聲音愉悅至極：“那便有勞愛妃，一一展露了。”
沈如煙擡頭看他，眼眸含情，趙玉樓神色一動，終於擡手揭下她臉上面紗，一張極盡豔麗的臉驀然出現在眼前。
看清那紅梅花蕊的紅疹，他面色一怔，繼而便是驚豔——比方纔見到沈如煙跳舞時更甚的驚豔。
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滿是盛放紅梅，間或以金箔爲枝，三色相交，異常衝突又異常相襯，叫人只覺得正相得益彰。
他擡手輕撫上那紅梅，動作輕柔至極：“……你畫的？”
“是……皇上覺得好看嗎？”
“好看。”趙玉樓語氣也輕柔至極，彷彿怕驚擾了什麼一樣，語氣不掩讚歎與喑啞，“極美。”
沈如煙擡手環上他脖頸，莞爾一笑：“皇上喜歡就好。”
趙玉樓牢牢看着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周身的愉悅藏都藏不住，他忽地打橫抱起沈如煙，大步往內殿走去。
這一夜，西側殿的燭光亮了大半宿，沈如煙的腰也疼了大半宿。
翌日，沈如煙從沉沉睡意裏甦醒，看到紫色牀帳時，還有些愣怔。
“主子醒了？”
聽到說話聲，沈如煙轉過頭，就見沉香沉雪和元棗俱都福身道喜：“奴婢恭賀婕妤晉位之喜！”
婕妤？
沈如煙聽懂了，頓時喜上眉梢：“晉位了？哎呦——”她說着就要從牀上爬起來，卻驀然被痠痛的腰拽回了牀上。
沉香忙扶她坐起身，感覺到已經快痠痛到廢了的腰和隱隱發軟的雙腿，沈如煙臉色扭曲一瞬，深呼吸一口氣，才慢慢坐起身。
沉香笑着開口：“今兒皇上起身第一句話就是主子才貌俱全，當得婕妤之位，直接叫劉公公曉諭六宮去了！”
沈如煙睜大的眼睛裏滿是喜色：“晉位？”
“是！”
“婕妤？”
“是！”
沈如煙笑開了花，整個人不掩愉悅欣喜，沉香也跟着她一起樂。
婕妤啊，上頭是昭儀，再上頭是嬪，再上頭可就是妃了！
她離封妃終於只有三步之遙了！
沈如煙高興極了，心道昨日那番準備總算沒白費，她不只會舞，還會武呢，他若想看，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有些廢腰。
沉雪無奈看了她們一眼：“主子，現下已快正午了，可要洗漱用膳？”
“正午？”她睡了這麼久？
看了看外頭天色，她終是起了身，幸好近日不必去皇后宮裏，不然依着她沉沉睡着那勁頭，大抵是起不來去請安的。
更衣洗漱後，她走到桌前，看着豐盛又色香味俱全的午膳，微微挑眉。
沉雪見狀，笑道：“主子您晉位的事如今滿宮都知道了，婕妤的份例自比從前好上一些，只那燒子鵝、鍋燒鯉魚和冰糖燕窩粥是御膳房額外孝敬的。”
沈如煙復寵不到一月便又晉位，這般晉升速度，比起當初的麗妃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御膳房這等地方，還不得緊緊趕着熱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