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滑胎之日，自己跟着趙玉樓去過延禧宮，本以爲她沒注意到角落裏的自己，卻不想這位觀察細緻，記性也好。
只是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沈如煙頓了頓，起身屈膝道：“貴妃娘娘安。”
“不必多禮。”玥貴妃笑意吟吟，眼神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沒再說什麼。
沈如煙也鬆了口氣。
她可不敢真當這位溫婉無害。
不多時，劉安那標誌性的嗓音就響了起來：“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實不相瞞，皇后是今日才被放出來的。
聞言，衆人忙起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參見皇后娘娘——”
“平身。”
趙玉樓話落，已經坐到了上首龍椅上，皇后和太后也在他兩旁落座。
“開宴。”趙玉樓話音剛落，各處便忙活起來了。
佳餚美酒一一而上，殿內氣氛也活躍了幾分。
沈如煙悄悄擡頭，看了眼傳說中喫齋唸佛不理俗事的太后。
乍看之下，她有些驚訝。
上首那個兩鬢斑白，蒼顏枯老的女人，當真是年僅四十三歲的太后麼？
四十出頭不算老，更遑論宮裏的女人都很會保養，可太后……看五官便知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膚色也白皙，只是臉頰消瘦，皺紋也多，本來稍加掩飾還好，可她偏偏衣着素淨，妝容也淡極了。
整個人看起來，只能說精神尚可。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
這時，內侍呈上戲本子。
趙玉樓沒接，對太后笑道：“今日母后壽辰，這第一齣，便由母后來點吧。”
“喫齋唸佛久了，哀家竟有些糊塗，還是皇帝來吧。”太后聲音頗顯年輕，只是聽來卻總覺有一股滄桑之感。
沈如煙倒是不奇怪，畢竟能從後宮廝殺出來，見過的“世面”可不少，四十之齡怕是比尋常人一輩子經歷的都多，想不滄桑都難。
趙玉樓也沒推辭，直接點了一出麻姑獻壽。
“母后壽辰之喜，便以此爲賀吧。”
太后笑着點頭：“皇帝有心了。”
戲臺咿咿呀呀唱了起來，沈如煙對戲沒興趣，餘光瞥見太后桌前全是素食，瞧着便寡淡無味。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雞鴨魚肉，眼神不由更慈祥了些。
而上首，趙玉樓也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微微勾脣：“御膳房做的不錯，賞！”
劉安忙應了聲。
趙玉樓看了眼坐在太后下首的玥貴妃：“貴妃身子可大好了？”
聞言，玥貴妃眼底光芒微亮，娉娉笑道：“勞皇上記掛，臣妾身子已然大好了。”
趙玉樓點點頭，隨手指了指桌上的紅油鴨子和金腿燒圓魚：“給貴妃端過去。”
劉安和小德子忙端去了玥貴妃桌前。
這油膩的。
貴妃滑胎剛養了一個多月，身子好沒好大家不知道，不過這膩味東西能喫的開心纔怪。
玥貴妃則起身，笑的驚喜又含蓄：“謝皇上賞賜。”
她坐下後當真吃了起來，只從面上看，她的確是喜歡的很。
沈如煙一頓，眼睛在玥貴妃那鮮豔亮麗的衣飾上轉了一圈，垂下了眸。
許是因太后不喜奢靡，所以今日大家雖穿的不素淡，卻也不搶眼。
唯二例外的——玥貴妃一身品紅，華貴豔麗，還有就是麗妃了。
她倒是沒穿太豔，反而很是素雅……就是素雅過頭了。
她穿了一身素白。
她容貌本就是清麗脫俗那一掛的，偏她平日喜豔色，反倒將容貌壓去幾分，而今日她衣飾皆爲素色，簡單卻不樸素。
衣鍛名貴，發間腕上的白玉質地上乘，都是難得的珍品，襯得她整個人更出塵不俗。
毫不誇張的說，今日豔壓羣芳的絕對是麗妃。
只是再名貴的素白那也是白，在太后壽辰上穿白……你是活膩歪了麼？
沈如煙心道幸好虞嬪提醒她低調幾分，她也覺得這種場合出風頭不是好事，便只比尋常打扮稍稍隆重了幾分。
不然只怕現在被太后死亡凝視的就是自己了。
玥貴妃有太傅撐腰，麗妃好歹是妃位，而自己……不敢不敢。
臺上的戲唱罷，又一出緊跟登場。
宴席這邊，酒過三巡，衆人也開始向太后獻上壽禮。
皇后率先道：“前些日子剛得了一副前朝宋大家的百鶴圖，便借花獻佛，獻與母后了。”
她被禁足了一個多月，卻彷彿絲毫沒有影響般，神采奕奕，連臉色都紅潤不少。
沈如煙也很羨慕她，整日裏好喫好喝，還不用理會煩雜的人和事，除了不能出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精神能不好麼？
此時，她話落後，司棋便捧着一個雕花木盒上前，屈膝行禮。
太后笑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道了幾句吉祥話，便又坐在一旁當背景板，看得出她的確不喜歡這種場合。
……也看得出她不想搭理皇帝了。
“素聞妙華寺最是靈驗，臣妾特意着人求了這串紫檀佛珠。”玥貴妃笑着起身，從映蘭手裏接過盒子打開，“在佛前開了光，供奉了許久的，望太后莫要嫌棄。”
太后依舊笑道：“貴妃一片孝心，哀家怎會嫌棄？”
聞言，玥貴妃似鬆了口氣，笑意更深了幾分，將盒子往太后面前遞了遞。
太后微一頓，纔拿起那串佛珠，笑着戴在了手腕上。
貴妃心思不純啊。
連皇后的壽禮都是何嬤嬤直接收着的，她卻非要太后戴上不可，這不是明晃晃向人表示她比皇后得臉麼？
兩個高位上的獻完，終於到了旁的嬪妃們。
輪到沈如煙時，她起身屈膝：“臣妾女紅尚可，適前繡了一副萬壽菊，願太后吉祥安康，松鶴長春。”
太后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也沒爲難她，直接叫人收着了。
沈如煙鬆了口氣，正欲坐下，卻聽趙玉樓忽地問道：“沈婕妤會繡花？”
廢話！
還沒等沈如煙回話，趙玉樓就率先道：“打開看看。”
小太監忙打開木盒，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