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對賢妃那點子好感也全然消失無蹤，或許真被趙玉樓說中了，因爲有了三皇子，賢妃心思也浮動了。
她心裏念頭轉了一圈，看着眼前笑容滿面還隱隱帶着些討好的沈如妍，也笑了笑：“妹妹何時進京的？”
“回娘娘的話，臣女十日前進京的，在齊府客居了幾日。”
“不必如此多禮，你我同族，算來是該親近些。”
沈如煙如此說，沈如妍卻不敢當真這樣聽，她到底還算有點腦子，知道“同族”和“堂親”的親疏遠近，何況她這位本家姐姐對她……甚至是沈羣一家的不喜都不大掩飾的，她可不敢順勢就攀關係。
稱呼規矩事小，可若惹得宸妃更不待見，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罷，她面上帶了十分笑意：“娘娘寬厚，心裏念着族親，臣女更不能失了規矩，辜負娘娘厚待了。”
沈如煙也沒堅持，笑了笑：“耽擱這許久，你怕是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沈如妍還想再同她說話，只是到底不敢違逆她的意思，便順着元棗的腳步下去了。
見她離開，沉香終於忍不住了：“咱們金華宮處處得宜，即便側殿也是極精緻妥帖的了，真是便宜她。”
沈如煙不置可否：“她可沒這個命享受呢。”
沉香眼前一亮：“主子不是想留着她？”
“留她做什麼，給我添堵麼？”趙玉樓對她動了心，她傻了纔會將他往外推，留這麼個玩意兒膈應自己。
“那主子的意思是……”
沈如煙眼睛一轉，笑的有些狡黠：“你猜。”
“主子比奴婢聰明多了，奴婢哪能猜到您的想法。”沉香實心誇了她一句，自己胸口堵着的氣也順了，“便是如此，也便宜她了。”
“你少說幾句。”沉雪看了她一眼。
再不安分，那也是主子的族妹，如今更是三品大員的嫡女，便是爲了主子的面子，也不能輕看了她。
“我知道的。”沉香也明白她的意思，“我只是實在看不慣她那止不住嚮往與野心的眼神罷了，你也注意到了不是？她看着主子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跟主子換了身體，叫她自己坐上來享受纔好！”
沈如煙被她逗笑：“她怕是真這麼想的。”
她看人不算準，只是這沈如妍……段位實在不夠，連個眼神都隱藏不住。
連沈如煙都能看出來她那掩飾過後仍然止不住的豔羨，與明晃晃的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
簡直……露骨極了。
族老們只看她長的好，卻實在忽略了她這不成器的性子。
主僕幾人又說笑幾句，沈如煙驚訝於竹芳今日的直率刺人，也多同她說了幾句，倒才發現這也是個有心的，只是平常不大說話，也不知是掩飾還是性格如此。
竹芳也討巧，見沈如煙注意到了她，也不再如往常一般沉默，拿捏着規矩，叫人同她說話不覺無趣，更高看了一眼。
到底是乾清宮出來的，在那裏沒點本事的可待不長，沈如煙之前可沒少見過那些被杖斃的宮女太監……
而跟着元棗來側殿的沈如妍也被各種華麗的陳設擺置震驚了一把，不得不說，進宮只短短半日，卻叫她有了不一般的見地，此時此刻，皇宮規矩大也成了她眼裏尊貴的象徵，只覺得這裏……宮殿、擺設、景緻、僕人……真是無處不奢華妥帖，她心裏更謹慎的同時，也更堅定了要得寵的心思。
這樣的神仙日子，宸妃能享受，她如何不能？
這樣華麗的宮殿，也合該是屬於她的。
她小心摸着梨花木的桌面，眼裏的癡迷與野心更甚。
很快到了午膳時間，沈如妍自覺的來了正殿，想要服侍沈如煙用膳。
不過她剛到，就聽到了外頭的請安聲。
很快趙玉樓就帶着季良走了進來。
“參見皇上——”
沈如煙沒起來，趙玉樓三兩步就走到她身邊坐下，笑着摸了摸她的肚子：“今兒鬧你沒有？”
“還不就那樣。”這句話每日他能問不下三遍，沈如煙都被他問煩了。
見她敷衍，趙玉樓也不惱，一揮手，季良就上前診脈。
這也是這幾個月的老規矩了，他一日聽不到季良的說法就不安心，索性每日下朝後直接帶着他來了。
“平身。”他對殿內的下人們一揮手，這纔看見沈如妍，不過只是一瞥，就沒有半點波瀾的移開眼神，還以爲這是後宮哪個末位嬪妃呢。
沈如妍緩緩起身，這纔敢偷偷打量一眼趙玉樓，乍瞧之下，叫她驚豔極了。
她知道當今不到而立之年，只是沒想到他這樣……俊美。
一想到自己以後是要伺候這樣出色而尊貴的男子，她就瞬時紅了臉，心跳也快了些，心裏更升起一股極強烈的期待之意。
沈如煙正同季良說着話，沒注意到她的變化，倒是沉香等人看了個正着，不由心裏怒火更甚，連竹芳眼裏都閃過一絲鄙夷。
後宮女人這樣倒也罷了，可到底她如今還是臣女的身份，沈如煙更是她的堂姐，竟連收斂都沒有。
巴巴惦記着自己姐夫，真是夠不要臉。
“娘娘的胎一切安好，只是這孕期脾性時有變化，還是要發泄出來爲好，有孕之人，最忌鬱結於心。”說完沈如煙的胎，季良最後收了一句尾。
日日都來，他自然知道幾分沈如煙的狀態，若叫旁人看來，的確是她恃寵生嬌，有時對着皇帝都沒好聲氣，不過孕婦嘛，脾氣不好簡直太正常。
他沒勸沈如煙收斂脾氣，而是順勢而下——孕婦的脾氣要發泄出來，不能生氣，更不能憋氣，皇帝您老人家要是心裏不舒服，那就忍着吧。
反正皇帝喜歡沈如煙，這點子氣他留不過兩日，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所以，就先照顧着孕婦的情緒吧。
果然趙玉樓也沒露出什麼惱怒的表情，點點頭就叫他下去了。
季良拱手告退，轉身時正對上沈如妍的眼神，後者卻像被燙到般忙低下頭。
等到季良離開，她才鬆了口氣。
這人瞧着斯文有禮，怎麼……眼神這樣嚇人呢。
她只覺自己的心思都被他一眼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