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本性如此，只是以往都沒暴露出來?
亦或者原先並不這樣，只是被她給開發出來了?
不，她絕不承認是這樣，必定是他本來就是悶騷的性子，藏的又深。
“在想什麼?”
手腕被容晏安握在掌心之中揉捏，蘇荷看着眼前人那顏色很淡的薄脣。
他似乎心情有些愉悅，每一處的輪廓線條都看起來非常溫和，但只要相處久了，便能知道這人的性子是有多涼薄惡劣。
“太傅，你說，那些殺手刺客的背後幕後主使，會是誰?”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中窺視出幾分異樣，可這個男人實在是過於泰然自若。
比她還會裝。
撿起那丟在一旁桌上的帕子，容晏安遞到蘇荷鼻尖，讓她輕嗅。
“聞到了什麼?”
蘇荷愣怔片刻，噗呲一笑，接過那帕子。
“不愧是太傅，一切還真是盡在你的掌握之中。”
這帕子是刺殺東雲國君的刺客，其女兒贈給丫鬟的，上面的香料與最近齊凌霄身上的薰香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君輕輕身上的此種香料味道，更是濃郁。
“那對母女倒是調香的高手，這香料倒真有能讓人迅速清心寧神的特殊功效，可惜了，這樣的人才，卻死得那麼令人唏噓，當真是懷璧其罪。”
微斂的眼簾，有些凝重的表情，倒真像是在爲兩條可憐的人命惋惜。
容晏安沉默地注視着她，良久，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低低沉沉地笑了起來。
“君輕輕與東雲國君勾結，意圖顛覆王朝，謀奪帝位，你卻只是讓她毀容，從臺階上摔下來，就不怕斬草不除根，留有後患?”
修長白皙的手掌握着蘇荷的手腕，力道不經意間重了一些，惹來對方的不滿，毫不留戀地就縮了回去。
他縱容地看着他，嗓音低冽，如一把尚未開封的寶劍，沒有威懾，但依舊不容小覷。
“心軟乃兵家大忌，陛下身在帝王之家，更是要明白這一點，今日你放她一馬，她不僅不會感恩戴德，反而會將一切苦難都怪罪在你的身上，恨你入骨。”
“是嗎?”漫不經心的回答，蘇荷將桌上的一塊糕點掰成兩塊，一塊自己喫，一塊用來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嘮叨。
容晏安拿出嘴裏咬了一點的酸棗糕，那酸澀的味道實在讓他有些接受不了，但蘇荷卻喫得津津有味。
眸光一暗，他似乎察覺出什麼，當她看向他時，眉眼越發柔軟縱容。
“罷了，你若是覺得好玩，那就暫且留她一命，只是東雲國那邊，必須得儘快解決，聽探子傳來的消息，對方並不打算和平解決的意思。”
聽見這話，蘇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都讓人把齊凌霄的腰子給嘎了，能和了就怪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等蘇荷反應過來時，男人那雙眸子已經變得漆黑如墨，喉嚨裏還發出一陣低沉幽怖的笑聲。
嗓音如冬日破冰的潭水，冷寒刺骨。
他將她先前說過的話盡數奉還給了她，語調還十足的陰陽，猶如淬了毒的甜湯。
蘇荷嚥下最後一口酸棗糕，扭過頭開始裝糊塗。
“太傅說什麼呢，寡人怎麼聽不懂。”
說着，小手繼續往桌上盛放酸棗糕的盤子伸去。
被中途截攔。
容晏安冷着張雋秀俊美的臉龐，端走剩餘的半盤酸棗糕。
“陛下這盤棋下得可真是巧妙啊，臣還以爲自己是那執棋之人，沒想到反倒被陛下算計利用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要藉機開戰，擴充疆土了?”
忽悠不過去，蘇荷乾脆攤牌了。
“太傅不是一直嫌寡人帝王之術學得不夠好嗎?寡人這也是無奈之舉，而且兩國開戰，不也是太傅所願嗎?”
她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一統江山，千秋萬代，太傅所圖，不小啊。”
容晏安含笑地看着蘇荷。
“陛下說錯了，一統江山，千秋萬代的人，是您，臣只是盡臣子本分，助陛下登頂而已，對這皇位，沒有半分企圖。”
嘴角被他伸過來的指腹擦了一下，他沒有半點嫌棄地拭去那些糕漬，蘇荷卻覺得瘮得慌。
她當然知道容晏安不屑於這皇位，因爲比起束縛太多的皇位，他的野心是征服整個天下。
只要享受這個過程的是他，至於得到的人是不是他，對他而言，無足輕重。
反正，在容晏安心裏，她這個皇帝永遠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蘇荷就是要利用他這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想法。
她要先動搖他，讓他知道她不好控制，那樣他纔會下定決心做那件事。
起身俯視着對方，距離越來越近，蘇荷慵懶軟糯的嗓音分外醉人，像是要蠱惑對方心神。
“太傅怎麼會這麼想呢，在寡人心中，一直都是非常信任太傅的。”
眨了眨眼，蘇荷用右手食指勾起他的下頜，挑逗地坐在了他的身上，嗓音幾乎綿軟成了小奶音。
“這滿朝文武百官，就屬太傅最忠心，這點寡人是明白的，對寡人而言，太傅必不可缺。”
說完，就摟着他的脖頸，故意靠在他心口的位置。
片刻後，傳入耳中的心跳聲依舊不疾不徐。
嘖，看來甜言蜜語對這狗東西沒用。
“呀，寡人突然想起來還有奏摺沒批，好些個明日早朝還得用，寡人要先走一步了，太傅請便。”
一如既往的敷衍藉口，蘇荷起身就跑了，腳步飛快，還完全沒回頭的那種。
但凡她只要回一下頭，就會發現，那被她認定甜言蜜語完全沒用的男人，耳根漸漸染上了色澤鮮豔的紅暈。
夕陽的餘暉落在他的半邊側臉上，容晏安深吸一口氣，擡手捂住上半張臉，似乎想要遮住眼中那些翻滾的不妥情緒。
片刻後，額角靠近太陽穴處青筋凸起，視線下垂看向某個地方，喉結滾動，咬緊了後槽牙。
“小畜生，撩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