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在大清國風雨飄搖之時，每個旗主都會竭盡全力來招募英雄維護自己的利益。
“會面？”
這個詞和“召見”不同，有些平等的意味，可褚禾隨即淡然道：“索大人，我的心跡您應該瞭解……”
“鐵木爾大人應該能感受到我主的誠意。”
索尼皺了皺眉，腰身漸漸挺直，半晌後又氣餒的彎下了身子：“咳……而且我聽說，您最近一直在替平民效勞，那麼？如果老爺有請託呢？”
“終於說實話了嗎？”
褚禾微微一笑後，依然肅穆道：“索大人，我潛心修劍，準備雲遊四方，下一步，我要離開此地了！”
“什麼？”
索尼身子前傾，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忽然彎腰九十度：“鐵木爾大人，請您再次考慮！”
“索大人，您這又是何必呢？”褚禾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無奈之意，一抱拳，轉身離開了。
索尼的腰還在躬着，心中卻是充滿了憤怒。
他雖是小商販出身，可身家早已洗白，而且靠上了巴依老爺，已經成爲上等人。
現在被這個無根無萍的遊方武士三番五次的拒絕，而且連老爺的邀請都不當回事，這要是傳出去，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此刻，他有心殺了此人，可巴依老爺那裏卻無法交代。
老爺十分看重這個人的功夫，如果自己私自調動力量，怕是離掉腦袋不遠了。
之前的褚禾，一劍斬殺山熊和挑戰者納吉，後幾個月又連番的斬殺精怪，幾乎都是一劍一隻，土默特旗中已經開始流傳“一劍流”的故事了。
這種實力展示，普通的十個武士都抵不上，因此如果他不主動招惹老爺，老爺定然難以下定決心除掉他，自己若是爲了一時之快，怕是前半生的積累就會一朝化爲齏粉。
……
土默特旗佈局鬆散，城牆半土半石，從外面看似乎一個千人隊的大沖鋒就能拿下，但往內城去，卻發現，老爺們的城堡比城牆要堅固得多。
這些城堡地勢高聳，外面環繞着護城河，城堡內阡陌相連，屬於不折不扣的小王國。
如果真有一個千人隊衝了進來，那麼三五個城堡之間，圍是圍不攏的，持久下來更像是軍隊被城堡分割包圍，因此，攻破外圍容易，攻進城堡極其困難。
土默特旗最大的老爺，巴依家的青堡，作爲土默特的標誌，屹立於衆城堡之巔。
青堡內，巴依老爺靠着虎皮椅，神情莫測。
“他……真的離開了嗎？”
巴依是鈕鈷祿氏第十五代族長，今年三十五歲，身高接近八尺，十足的兇猛漢子。不過，平時，他都是溫文爾雅，不時的彈琴閱經，頗有風雅之韻。
他甩了甩衣袖，平時這麼做都是避免過長的綢緞料子碰到琴絃，今天卻是由於心情複雜，完全是下意識。
下面的索尼已經跪了一炷香的時間了，他的膝蓋有些痠痛，但不敢有任何表示。
人沒有請來，就有可能被別人請走，這是老爺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如果老爺真的不滿意了，那麼下次連膝蓋都沒機會痠痛。
上位者權勢熏天，能夠賜予他無上榮耀和地位，也能隨時剝奪這一切，包括生命。
“巴勒猛幹？他們都說是‘一劍流’，是個強悍的武士！”
“蹉跎兮喲……歲月逝……勇士兮喲……握長刀……”
“……握長刀兮……守家園……守家園兮……顧四方哦……”
一曲畢，巴依拂袖而起：“封賞沒有打動他，可他又能爲平民擊殺精怪而獲取報酬……莫不如就照這個法子來！”
“……另外，他喜歡自由，就給他自由，封賞加倍，不用駐守青堡！”
五體投地的索尼在聽到這句話時，先是一喜，然後一驚，喜的是自己的命保住了，驚的是老爺居然能直接給予其自由的權限，這個鐵木爾按說只是個流浪武士，真的值得嗎？
心中腹誹不已，口中一句話也不敢亂說，只能緊緊的攥着拳頭，藉以發泄心中的不滿。
憑什麼？就憑殺了幾隻精怪和一個挑戰者？
夢寐以求的土地封賞和自由之身，加上武士的傳承，就可以直接成爲一地之主，雖說名義上要臣服於巴依家族，可那完全是世襲罔替，絕非普通武士可比的啊。
他奮鬥了大半生，窮盡了心血和資財，才從一個小小的商販躍升武士，又花費了無盡的精力才取得了老爺的信任，成爲管家。
可這一切，都比不上一個遊方武士。
對比是殘酷的，是冰冷的，似懸崖的落差一下子擊打在他的心上。
“啪啪！”
清脆的聲音傳來，索尼的心臟一陣跳動，他忙擡起頭，就看到巴依老爺正拍打着案几：“夫人還在昏睡，沒時間了，索管家，你現在就去，降低你的姿態，以下民身份來和他交涉，不成功，你就提着腦袋來見我！”
“遵命，我的老爺！”
索尼心驚膽戰的退了出去，並馬不停蹄的往客棧走去。
……
“老爺說了，一切以你爲主，按照自由的方式交易！”
“真的嗎？”
褚禾正要出門，就遇到了氣喘吁吁主動上門的索尼。
“沒錯！老爺絕不干涉！”
索尼不得不略加編排，語氣更爲寬鬆，完全沒了前兩次那種略高的姿態，當然，他更是十分愛惜自己的生命。
“那，就這麼說定了？”
褚禾話一出口，索尼的汗珠立刻滾落下來，他等這一句等的心驚肉跳，此刻也顧不得擦汗，立刻躬身、揮手、指路一氣呵成。
“走吧！”
儘管褚禾鬆了口，可索尼不敢大意，立刻邀請他去和老爺見面，這樣後續再發生什麼，就與自己無關了。
……
“孛兒只斤是榮耀的家族，那麼，鐵木爾，此事就全權委託你了！”
青堡之內，身着寬鬆大袍的巴依老爺仍舊坐在虎皮椅上，神情肅穆
“放心！老爺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替您辦妥！”
按照規矩，褚禾仔細的完成了所有禮節，謙恭之狀，完全出乎了巴依和索尼的意料，而這樣，不但索尼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巴依老爺心中更是欣慰。
和傳聞中截然不同的是，多次招募之後，眼前的武士不但沒有拿捏的架子，而且還彬彬有禮。
這種先揚後抑的落差宛如漫漫黑夜迎來了黎明一般，使青堡的主人終於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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