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兒挽着髮髻,雙手袖口捲起,露出一雙潔白如玉的皓臂。
她靜靜地呆在這間房內,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此處一般。
這房間的擺設,她都是熟記於心,到了現在,日日過來打掃,更是令屋宇內一塵不染,整個房間與褚菁離去前沒有絲毫區別。
唯有牆壁之上,當初褚禾所送的畫卷消失不見,空出了一片留白。
褚府一擴大,各種僕役丫鬟也是越來越多,自然諸事繁雜,各個丫鬟、奴僕爲了爭風上位,偶爾也有一些暗事傳出。
甚至,還有關於她的一些風言風語。
但劉玉兒本來就是個小家碧玉的性子,無慾無求,再加上有着褚禾點名,縱然褚管家也不敢怠慢,倒是相安無事。
如此一來,她每日空閒下來大量時間,反而都用在了修煉上,道業進展飛快,倒是個意外之喜了。
“玉兒妹妹!”
她清理完褚菁的房間,正想回到自己的院落去,做每日的功課,就看到迎面兩名少女走了過來,面上帶着討好的笑意。
“鶯歌姐姐,燕舞姐姐!”
她當先行禮,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來了少爺的不喜。
“還叫什麼妹妹!”
燕舞白了鶯歌一眼:“今日過後,我們便當稱呼你爲如夫人啦!恭喜妹妹呢!”
“不錯!”
鶯歌一呆,旋即也笑道:“恭喜玉夫人,賀喜玉夫人!”
“什麼……玉夫人?”
劉玉兒迷茫問着,腦袋內一片暈暈乎乎的。
“這個……嘻嘻,少爺準備將你收房,豈不是大喜?”
鶯歌與燕舞互相咬着耳朵,又輕輕在劉玉兒耳邊說了幾句。
頓時,劉玉兒的臉上就飛起酡紅,一路蔓延到白玉般的脖根處。
“怎麼?妹妹難道不願意?”
鶯歌與燕舞對視一眼,有些打趣道。
“這個……”
劉玉兒低下頭,雙手不安地揉搓着裙角。
“嘻嘻……我們原不想打擾你,只是妹妹你現在在府中身份提了,每月月例要加,還要撥給私廚,婢女……更要準備一下,一堆事情呢,還愣着做什麼,快跟我們走吧!”
鶯歌與燕舞親暱地攬着劉玉兒的胳膊,絮絮叨叨,眸子中有着掩藏不住的豔羨之色。
劉玉兒好似木偶般任憑擺佈,直到回到自己閨閣中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以前的一幕幕,頓時浮現在心裏。
驀然間,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
納妾之舉,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對於劉玉兒來說天大的事情,在褚禾不過順手而爲罷了,畢竟,以此女的身份與名聲,若是自己將她趕出去,恐怕也只有一死了之了。
倒是黨舞,很熱心地張羅了一番,還宴請向禮智等賓客,舉動從容,頗有大婦之量,令褚禾很是喜歡。
後花園內。
褚禾躺在竹椅上,讓劉玉兒幫忙揉着肩膀,又瞥了眼身穿閒服,忙着批改公文的黨舞一眼,微微一笑。
這幾日或許黨舞危機感爆發,很是抽出時間,好好陪了他一番,夫妻琴瑟相和,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倒是公文一下積累起來,逼得黨舞不得不在家辦公,每日都頗爲繁忙,看着褚禾悠閒的樣子,更是大倒酸水,說要安個什麼的閒散官職,打發褚禾也一起忙起來。
“啓稟少爺、夫人!”
“嗯?”
黨舞硃筆一頓,眉毛挑起:“他持着何方通行令牌?”
青揚王日理萬機,自然不是什麼凡夫俗子想見就能見的。
“並無令牌!”
“哦?”黨舞反而起了幾分興趣:“你是跟隨我多年的老人,應當知曉我的規矩,居然還如此做,此人必然身懷絕技了?”
那火鳳衛跪下:“婢子不知,只是一見他的眼睛,其他兵卒便戰意全失的……”
“你的麾下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能當着他們的面施展道法鎮壓之術,恐怕已經到了天師級別……”
褚禾睜開眼睛,緩緩道。
“既然是一位道家天師,想必也不會無事來消遣我,便見一見吧!”
黨舞擺了擺手:“帶他過來!”
有着褚禾在一邊,她更是沒有絲毫擔心。
片刻後,一名穿着黑白葛袍,扎着道髻的青年就從容走進,一見到花園佈景,又是一個激靈:“納天地於方寸,武道大宗師手段!”
他趨步上前,見得黨舞,立即稽首:“貧道青靈子,見過青揚王大人!”
“青靈子,你是何門何派,求見本王,又有何事?”
黨舞隨口問着。
一股巨大的威嚴,驀然降臨下來,令青靈子的臉頰上都多了幾絲冷汗:“宗主囑咐,必須開始親近龍氣,我就是那嘗試的棋子……唉……師門大恩,也只有粉身碎骨以報了!”
他啪得跪下:“貧道此來,自然是仰慕青揚王大人威嚴,願投靠麾下,附於驥尾!”
“哦?投靠?”
褚禾也覺得很有意思。
現在黨舞聲名遠播,想要投奔的人自然數不勝數,但他們有的名氣已滿青揚,有的卻是通過熟人引薦而來,有着薦書證物。
實際上,這也是一種潛規則,逼得寒門士子與在野賢達不得不落入世家的羅網當中,否則就一輩子都出不了仕!
當然,在黨舞麾下,還有第三條途徑,那就是科舉考試,也算打破舊規則的一大舉措了。
但像青靈子這樣玩毛遂自薦的,還真沒有幾個。
一念之下,褚禾不由打開了神眼術,頓時就有了新的發現:“嗯?這道氣息……似乎是……”
“不錯,還請青揚王大人收留!”
青靈子嘴角帶着苦澀。
說實話,若時間允許,他也不想如此越級而上——不僅特別容易失敗,縱然僥倖成功,也會被視爲倖進之輩,平白惹來大量敵意。
若是徐徐圖之,憑藉一些還在的關係,當可將這影響降到最小,也最爲穩妥。
“奈何師尊有命……宗門也已經被逼迫到極限,哪有如此多時間可以佈置,不得不強行爲之了……”
青靈子心裏一嘆,還是將自己準備的底牌拿了出來:“我門在青州城中發展了兩家內應,並且還願意資助青揚王大人白銀千兩,糧草一萬石!”
“哦?貴門看起來決心非小!”
金銀之物,黨舞早已不放在眼裏,但內應與糧草,卻是令她有些動容,同時又有些冷笑。
這道門之人,如此急功近利,若非遇到了她,少不得要被當成肥豬宰——財不露白,古往今來都是至理,更何況在她這手掌大權,生殺予奪的藩鎮軍閥面前展露財力,與作死又有何異?
褚禾在一邊,看得也是很想發笑:“果然是道門中人,腦子都有些秀逗了……莫非是洞天福地中出產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