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段時間茵茵真是多災多難的，上次還沒好完全呢，沒過幾天下一波又開始來了。媽，你說別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呸呸呸！瞎說啥呢，你那是瞎信那個什麼，現在可是到處宣揚不許信那個的。”
明安國有心調節氣氛，笑着道：“媽，你和夢仙你們這是反過來了吧？”
“你閉嘴！”
蔣蓉習慣性扔下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結果反應過來說話的是老大……這就尷尬了。
她還以爲是平時愛頂嘴的老二。
“明家當家的，在不在家？”
就在愣神之間，外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蔣蓉還在辨析聲音，劉夢仙已經猜測出來，“好像是大隊長家的伯孃？”
說着她趕緊走了出去，越過院子外攔路討食喫的雞，開門迎了進來。
“怎麼了伯孃這是，這麼晚了還過來？”太陽落了山，確實有些晚。
大隊長媳婦扯了個小孩從後面出來，“你問你家老二，看他做了什麼事？”
這個語氣，加上這個神色，不太對勁啊。
婆媳倆心裏皆是咯噔一下。
“嫂子你來了啊，快進來慢慢說。”蔣蓉也出來了，熱情地一手拉着一人壓到凳子上，“你們坐着啊，我去給你們倒碗水。”
大隊長媳婦繃着老臉，嘴抿得死緊，人也瘦弱，看着就是一副刻薄的婦人模樣。
“不用麻煩這些，就是來找你說一點事……”
“用的用的，難得來一趟怎麼弄一碗水都不喝一口呢，要是外人知道了還以爲我們是多摳呢，水都不給倒上一碗。”她半強迫地壓着大隊長媳婦和她的小孫子坐下，讓她連插句話的機會也沒有，還扭臉對着有些壯碩的男孩笑眯眯道：“立強你坐着啊，讓幺奶給你們倒水來。”
當看不見黃立強那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豬頭臉一樣，腳跟打滑地滑到了竈房。
劉夢仙接收到婆婆的眼神指示，手指指着裏面，“我也去進去看看。”隨後也訕訕笑着跟了上去。
蔣蓉悄咪咪看外面一眼，壓低聲音交代二媳婦：“你去後院叫老大一會進來，別人一來又往後面跑了。昌平去挑水還沒回來，你去找他，帶他一起去找你們爹，他這時候應該去你們大伯家去了，找到他，然後再一起回來，明白了嗎？”
劉夢仙細長的桃花眼輕輕眨了兩下，會意地直點頭。
蔣蓉點頭，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他們男人是不怎麼會吵架，甚至不大講話，但放在那場面震着，就是兩尊威懾力極強的大殺器啊。
蔣蓉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和衣服，這才倒了兩碗清水端出去。
大隊長黃有光的孫子黃立強在他奶奶旁邊坐着，眼睛飽含期待。
“立強，來喝。有光嫂子你也喝一口。”
黃有光媳婦本來想等她出來就立刻發作的，但孫子已經捧住了碗，她也只能接過來場面地喝了一口。
“呸呸呸。”黃立強彎腰把水吐了出來，“興河奶你家的這是什麼水啊，怎麼連糖都沒有放。”
蔣蓉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容滿面地拉了個凳子坐在他們對面，“這不是我們家裏窮嘛，哪裏像立強你們家喲，咱們窮苦人家一年到頭都看不見一顆糖，哪有你們這麼好的福氣。”
黃立強面露得意和炫耀，“你們家這麼窮的啊？昌平叔他也沒喫到糖？我們家可是時不時就能……”
“立強。”黃有光媳婦輕輕呵住了乖孫要拉不住的嘴，深凹的一雙眼睛挑剔地看過去，“你們家昌平呢？”
“去挑水了還沒回來呢，有光嫂子你可是難得登一次門啊，這是有什麼事要我們幫忙的那你可別客氣啊，來說一聲就行了，我們家三個男人呢，就是昌平，隨便拉一個出去都是是一把子的力氣！”
黃有光媳婦看她這般裝聾作啞，氣得一把扯着乖孫的上半身拽面前，手指幾乎杵到他臉上那些傷口，“興河媳婦，你這是真的沒看見？”
蔣蓉立馬跳了起來，彷彿現在才注意到，“哎呦！你家立強怎麼這麼了，怎麼這麼大了還摔成了這樣喲！有光嫂子你們也別再這麼寵着孩子啦，都比我家茵茵還大呢，好早幾年她已經不摔這樣了……”忽然想起最近兩次，她家姑娘都是摔的才成這樣，忽然閉嘴了。
黃有光媳婦懶得計較她那些話，自顧自地繼續接自己剛纔的話，“……除了臉上，你再看看我家立強的胳膊和腿，乖孫拉點衣服上去給你興河奶看看。”
黃立強委屈地撩起衣袖、褲腳，上面橫七豎八的幾道青紫交加的血淤。
“你看見了吧？”村長媳婦平時看着慈眉善目，此刻卻是咄咄逼人，“這些都是你家昌平弄的，這是什麼仇什麼怨啊，給打成這樣？我家立強還叫昌平一聲叔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哎呦——”
這回是蔣蓉的痛呼聲。
“起不來了。”蔣蓉扶着腰躺坐在牆邊，正是黃有光媳婦推到的那處，齜牙咧嘴地喊着疼，看樣子呼吸換氣都扯疼得厲害。
黃立強僵在原地，完全沒反應過來事情瞬間發生的變化。
黃有光媳婦不爲所動，“興河媳婦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人，你就別裝了，別人能被你唬得團團轉，我們這麼多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把戲？”
“媽！”明安國猛地從外面衝了進來。
蔣蓉依舊坐在地上掙扎喊疼，“我不行了，我的腰。”
他們這纔看到她的背後面，牆角還立着一個掃把，掃把是自己做的，上面的把也是自家削着棍棒做的。那麼大的力道推壓上去，那個痛感，可想而知……
親媽在地上哀聲叫疼，奶孫倆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其中一個臉上還囂張不屑。
瞬間點燃了明安國心中的怒火。
他忍着氣把蔣蓉扶到凳子上，左看右看。對面的兩個人心裏雖然覺得或許有些慌張，但覺得應該也沒有什麼事，便繼續心慌慌又好端端、安安穩穩地坐着。
明安國看了看，終於還是選擇正倒在牆角的那個掃把，一把操過，方向一轉，一掃把扇了過去。
“啊！”
“奶、奶！”
只見打過去的地方，掃把尖掃過那兩個裝水的碗，“啪啦”一聲碎倒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黃有光媳婦心有餘悸地抱着孫子往旁邊退，震驚大叫：“你打真的？！”要不是剛纔她機警躲得快，那個掃把現在恐怕已經拍在他們的臉上了。
明安國有些遺憾沒能一掃把打準，聽到這個問題，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冷笑道：“要不然呢？你們來我家欺負人我還齜着笑臉和你們扒關係、再請你們喫頓飯不成？”說着又是一掃把甩過去。
“啊！”
“奶救我！”
“啊啊啊啊啊安國！別打了！”
“興河媳婦你管不管你家安國！！！”
明安國追着他們院子外屋子裏的到處打，聽到又喊到他媽，瞬間火冒三丈。
頓在原地調整掃把的角度，重重甩了個掃把過去，剛好拍在黃有光媳婦身上。
一聲痛叫，撲倒在地上。
看到他們頭上的頭髮亂糟糟的一團像個蜂窩，也是渾身的傷，罪魁禍首此刻還滾在地上大叫咒罵，明安國心裏終於舒坦了。
自始至終，蔣蓉都靜靜地在裏面坐着、看着。
奶孫倆看明明安國沒有再打下去那個勢頭了，才顫顫巍巍地坐下去。
心裏還是害怕的。
剛纔被追打的時候還一個勁的咒罵，現在消停了還是不敢當着他的面辱罵。欺強凌弱，大抵如是。
黃立強縮在他奶後面，渾身發抖，但蔣蓉和明安國沒有半點動容。
對於外人，他們一向冷肺冷心腸。何況對於自己上門來找麻煩的敵對家。
黃有光媳婦氣得要死，全身火辣辣地疼。她第一次終於切身體會以前去她家找說法的那些人了。
不講道理、暴躁！
斜眼看到明家這大小子應該不會再暴起打人了，她憋了憋，還是疼得又怒又火。
自從男人之前當了村長，現在成了大隊長，在這光明村的這些年她何時受過這委屈？
還有她的乖孫，自小他們是罵都捨不得罵半句的，看現在被打得怕成什麼樣了？話都不敢說了。
越想越怒，一股氣上來。
指着他們不甘又怒極地大吼：“你們明家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家孩子打了我孫子，上門討要說法還捱了頓打，你們是不是以爲村裏其他人怕你們，我們也會怕了你們？你們等着，我這就回去叫人，看有沒有人來治你們！”
蔣蓉扶着凳子站起來，就要開始狂噴。
“那你知道你孫子是怎麼說的嗎？他罵我妹妹是掃把星！說她被許小云和許揚推倒是她活該！還說她緊扒着許揚不放，恨不得馬上嫁到他家去，但許揚還嫌她醜！”
裏面的人一驚，外面三人推着門正在往裏面進來。
蔣蓉驀地擡頭，手指指着黃立強，“他真這樣說的？”
黃立強眼神躲閃。
蔣蓉再不見剛纔的氣定神閒，“騰”地撲過去，氣得恨不得此刻就要一巴掌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