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也發覺他問了一個傻問題，鄉下哪裏有什麼測量的工具。
他站起來，“這樣，你站起來我們比比。”
明昌平被明興河和蔣蓉一齊拽起來，他一個人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表態，就被架着上去了。
當然若是明興河和蔣蓉知道他的想法，他們肯定會把他噴得頭都擡不起來。
——怎麼的，給你找了這麼大一個好前程你還有話要說？你這人怎麼好賴不分呢。
秦深將他扶正，和他比了比，剛好到他下巴那裏，他一米七幾，在這個時候算是高的了。
因此他放心地點點頭，“應該在一米五以上了。”
明興河和蔣蓉聽來，就是說符合當兵的標準了。
還沒來得及高興，秦深又道：“到時候還會有體檢和政審，昌平你現在瘦成這樣不行啊，得喫胖點，起碼一百斤以上。”
蔣蓉脫口而出：“什麼？比公社裏喂的豬還要重？”
剩下三個孩子差點噴笑。
明昌平原本笑着的臉，也被母親說得扯不起來了。
秦深看了明茵一眼，“還有政審，就是看家庭的成分……”
最後賓主盡歡，反正明家人都挺高興，秦深喫到一半就被拉着“託付終身”，他高不高興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秦深，一家人坐在堂屋，有點像開家庭會議。
“安國，你怨不怨我們？”
縮在角落摸着媳婦軟軟手的明安國沒想到還有他的事。
劉夢仙推了他一下，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兇兇的臉配這迷茫的眼睛，活脫脫一隻大狗狗。
“沒有的事，昌平能去我們都高興，前些年家裏沒辦法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塊料，我在家種地就也不錯。”
蔣蓉又問：“夢仙你呢？”
劉夢仙連忙輕輕推開旁邊黏糊糊的手，咳了聲，“我也覺得很好啊，這是昌平的造化媽你們還問我們做什麼？都是一家人，媽你們別多想，昌平還是我們的弟弟呢。他好，也是這個家好。”
又看着明昌平，笑得溫柔，“昌平你能去就去，我和你哥，還有明茵呢，我們在家看着爹和媽，你別擔心他們。你哥這輩子是去不了了，你去了也算作是他去過了，別有心理負擔。”
說得明昌平兩眼淚汪汪。
要不是爹和媽問大哥大嫂他們，他還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些事呢。
他抹了把眼淚，憋了句話，“我去了會努力的。”憋得氣音都出來了。
“行了，”明安國拍了拍他“哭什麼，這是好事，也別想着怎麼拼命，去了能喫飽飯就是最好的。”
蔣蓉也見縫插針道：“對對對，這可不是以前還要打仗的時候了，別回來給我缺只胳膊缺只腿的，到時候媳婦都娶不了，別指望我們會伺候你！”
“說什麼呢，去了就好好做！”明興河不贊同，“咱們家的男人哪裏能讓別人看低，那不是丟我們的臉嘛，出去就不要說我是你爹了。男人就當建功立業。”
蔣蓉難得的沒反駁他，她知道在這些大事上她有些自私，但又忍不住再一次囑咐：“這也得看看自己有多能力，別傻傻地把自己的命就交出去了，我們纔是生你的人。”
看向沒說話的明茵，只見她也鼓勵般地看着他，彷彿他是家裏的大英雄。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要去做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感受，讓他的感到靈魂震撼。
“行了，今晚就早點睡，明天還去上工呢。當兵的事以後再說，還有差不多半年呢，這半年你也還要喫飯。”蔣蓉抹了下眼淚，淡淡吩咐道。
明興河：“對，今晚還喝了一點酒，別明天去不了去上工啊。”
明昌平此刻的一切感動都開始破碎，雖然只有半年，但他總要離開的啊，都這麼現實的嘛。
明安國忍笑拍了拍他，“睡了。”牽着媳婦的手，“我們去睡覺。”
劉夢仙不留情地給拍開，“去洗漱，不然別上牀。”
明興河腳步凌亂了幾下，想矇混過關，堪堪過門。蔣蓉在後面大喊道：“去洗！孩子們都去洗了，你還沒老到讓你給你伺候吧？！”
灰溜溜的父子三個結伴出去，打了滿滿一個木盆的水，胡亂拍幾下。
……
想着既然要給二哥把身體補得壯一些，明茵就不得不出去想辦法了。
就家裏這點存糧，三兩頓還可以，長久就不行了。還有留下來的三隻雞也不能動，一隻雞已經開始抱窩了，要是養的精心，過年的那份就有了着落。
這樣過了幾天，這天在喫飽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院子外面納涼。
月影婆娑，天空澄淨到能夠看到特別的白雲，院子裏的那棵幾年都不結果的枇杷樹藉着風和月光，留下幾抹殘影倒映在地上。
扇風的扇風，躺的躺着，靠的靠着，皆露慵態。
難得的溫馨靜謐。
“我有一件事要說。”
蔣蓉半眯着眼睛，靠在明興河肩邊，懶懶道：“你說。”
其他人只是懶懶地把眼珠轉過來。
頂着衆目睽睽的眼睛，“我……今天……在山上……”
明昌平有一錘沒一錘地給蔣蓉捶背，自從知道他半年之後就要離開家之後，就被蔣蓉捉着時刻爲家裏服務，徹底打消了他即將離別的不捨感。
因此這幾天他的腰就沒立起來過，整個人頭重腳輕的，現在聲音都飄忽得幾乎都聽不到，“你說啊……”驀地跳起來，“你別是闖了什麼禍事不敢說吧？”
蔣蓉、明興河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是欣慰和“久別重逢”的感慨。
好久沒給茵茵處理那些鬧事了，突然還挺親切。
明昌平：“？？？？”
明安國：“？？？”
到我們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樣說的。
明茵給他一個白眼，“你以爲我是你啊，二哥你真是越來越作了。就是那個……吧……唔，我在青雲山，又撿到了一個東西，喫的……”
其他人好奇了，這是什麼啊還不敢直接說。
“一頭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