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蓉聲線微弱，緩緩扶着牛車邊上的東西摸下來，“養這麼大的兩個兒子有什麼用？這家男人真的都像死了一樣！媳婦、老媽、妹子、姑娘回來，也不知道早點來這裏等，不知道我們還有這麼多的東西？！”
幾個婦人悄咪咪覷了車上的那一堆東西，撇了撇嘴。
一個比較矮小的婦人倒是笑道：“那也是你們家有那個條件，才能買那麼多的東西。你看我們家三個兒子全都來了，有什麼用？就是因爲他們的媽——我，沒錢買什麼東西，他們還氣上我了，才一溜煙功夫你看看，這幾個孽障，早給跑光了。我說他們這還不如不來呢，淨氣人的玩意兒！還有他們跑就跑吧，還把我的兩個包都裹走了，真是活該這輩子都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蔣蓉哪裏聽不出她話裏嘲諷的意味，翻了個白眼，“要是你家三個聽到你這樣說，以後估計都不來了。你說我們買了好東西，要這些東西真是我們的啊，那就好了。可惜了，我們連飯都喫不飽，哪裏還有空餘的買這些？這裏差不多一半的東西都是關知青的，她家裏人給她寄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啥，沉得要死。要不是我們關係好，不用等到上車，我們就給她扔咯！真是累不死我們娘幾個！”
她故意這麼說，免得讓一些多嘴的又把小姑娘往亂七八糟那些方面想。
心裏同時也氣極了老二那個叉燒包，都還沒看到什麼前途，就巴巴盯上人知青了，估計人家姑娘表面不好意思，暗地裏卻罵了他一路的沒臉沒皮！
她又瞪了幾眼這羣女人，也不知道這些女人是個什麼意思，早些時候對她們和善得不得了，就差把她們捧上香爐了，後面臉變得卻比天色還快，以前的那些話術一翻一翻地輪着來，看她們昏車沒力氣搭理她們那會，還越來越來勁。
有意思嗎？
有這個功夫就不知道來搭把手？！
真是毛病！
但其實蔣蓉也是不知道，因爲那些女人其實都想不通她們有時候這些行爲是怎麼回事？
理智平靜的時候想起明三一家人還不錯，尤其是糧食這件事，對沒有飯喫的農民，給了他們糧食，那就相當於他們全家的救命恩人！誇張比較有心的一些人家甚至還悄悄地給供奉上了。
但一旦碰上面，那些想法每每維持了不過一會，就會扔到九霄雲外去，直接習慣性地回懟，看到對方噎得說不出話，心裏那個爽！
大概真的是，習慣使然。
也大概是，哎——
明三家的人心腸是好，但是，人賤吶。
這個他們又改不了。
漸漸的，那些輕身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那幾個人冷眼倒是冷眼，下車的時候還是合力幫忙搬了兩個稍重的東西下來。
倒是問話的那個婦人下來的時候，一個小的包都沒幫忙拎一下。
趕牛車的是個老大爺，比蔣蓉他們還要大一輩，六七十歲了，因此怎麼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幫忙。
除了關明心的那幾個東西，當然它們佔了其中一小半的份額，還有幾樣他們家的東西。
比如買的布和絨線，還有換的油鹽，其中最引人注意、也是最能喫人力氣的——一口袋米糠。
一大麻袋，一頭小豬那樣重。
米糠是之前村裏的男人們一起把糧食帶去鎮上脫殼，而沒法一起帶回來的。
很多人家後面陸陸續續去幾次倒是把他們的都帶回來了，就他們家，但這也是最後一袋。
所以一開始蔣蓉纔會說家裏那些男人早該知道她們帶了那麼多的東西，卻不曉得提前來等！
特別是老二那個缺腦筋的，她們這還有關知青的東西呢，他還能忘記了？！
等三人一起合力把車上所有的的東西搬下來，默契地往後一仰，就倒在了那一堆厚實的東西上。
個個四仰八叉，睜着眼睛無力望天，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幹喘着氣。
剛纔來的一路上，牛車跑在不是泥就是石頭的山路上，抖得要命，她們都要一直死死抓着東西，要不然很可能連人帶東西被抖落出去。
早晨是還能提得起精神，但在集市上幾乎跑了一天，渾身的力氣也散去了不少。
等把這麼一堆東西分成幾次搬到牛車上，再坐這麼一個“豪車”，命就幾乎給去了一半。
明茵也是一樣，雖然她有一把子力氣，但那也不是用不完的啊，況且她還是一個人，一個生理上只有十歲的女孩。
特別是這麼多次的消耗，雖然大部分都耗在小事情小東西上，但這就和軟刀子一樣，雖然每次都很小刀，但刀刀疼人啊。
而且攝像頭錄到的內容，她只有進入了系統空間才能看到。
爬到懸崖上面那個人的身份和目的，她還沒弄清楚，具體情況不知道。
思索和焦慮可最是能摧殘人的。
劉夢仙躺了一會想掙扎起來，蔣蓉拉住她，“明家的三個男人力氣大，等他們來。”
這一拉，劉夢仙便又順力躺下去，只是嘴上還道：“要等他們來那還得到什麼時候去？我們還得在這裏守着東西。”
蔣蓉閉上眼睛，道：“再緩緩，這些東西累得人夠嗆，再一會他們還不來，我去捉他們去，反正這一大堆東西我們搬不動。”
劉夢仙有氣無力地附和：“對，搬不動……”
然後蔣蓉掏出一個肉包，掰成兩半遞給兩個，明茵默默閉上了眼，微微轉身背對她們，虛虛地道：“我難受，不想喫。”
於是蔣蓉便和劉夢仙喫起來。
忽然明茵又道：“也不知道許小云這時候在哪裏，回來了沒有？”
蔣蓉：“……”
劉夢仙：“……”
兩人頓了一下，劉夢仙輕咳一下，道：“剛好家裏幾個男人把大的東西扛走，然後那些小的她上，我們就不用在這多等了。”
剩下兩人沉默，對此表示不能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