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煤油燈下,一雙纖纖玉手翻動紙頁,美人低垂眉目,眼波隨那雞飛狗爬般的字體百般流轉,素白的玉手扶着信紙壓平,嘴角不時攜着暖暖的綣笑,晚風吹動花邊卷的窗簾,她放下信封,喜上心頭,然而下一刻想到了什麼,眉心又爬上一縷憂愁。
真是好一副惹人憐惜的燈下美人圖。
她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繼而緩緩起身,來到窗邊,把窗子撐得更大,視線光明。
皎潔明亮的月光泄在院子裏,像是流動的絲綢光華,正對面,小姑娘屋裏的燈也還沒熄滅,微弱的光透過窗子,影影綽綽,大概還在學習。
真是一個學習認真的好孩子。
站立了一會,她腰肢漸漸彎下來,胳膊肘拄在窗臺,手心托起臉頰,側着腦袋仰望天空,露出清淺又閒適地笑。
“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
蔣蓉咕嚕一下翻坐起來,又猛地撲下去,在男人一個拳頭的距離頓住,悄聲道:“我們家的兩個兒媳婦可都是知青。”
明興河還懶懶地背對着她,悠悠問道:“你現在就真的相信那個消息是真的了?”
蔣蓉反問:“你不相信?”
明興河沉默了好一會,蔣蓉都快不耐煩了,他才緩緩落聲道:“我也信。”
蔣蓉“嗤”的一下,躺下在他旁邊,看着黑幽幽的樓板,“要我看啊,要是你姑娘說月亮是方的,你都會相信。”
“去去去!”蔣蓉連連拍他,還故意拉長嗓音跟她作怪,是找打不成?
明興河反握住她的手,突然正經道:“這有什麼憂心的?夢仙都嫁到我們家多少年了,都有了天朗,現在又要有一個了。明心,她來的時間不久,但好幾年我們也是和她熟識的,也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還有這幾個月的相處,你能看不出她的性子如何?”
聽他說話,蔣蓉力道漸漸軟下來。
“那,”蔣蓉故意道:“你和大哥和二哥他們也是一起長大的,生活那麼多年了,你覺得他們品性怎麼樣?”
“你又來了,他們能和夢仙和明心比?她們對你那麼孝敬,要是知道你這樣說她們……”
蔣蓉又心虛又怒,“行了行了,我是不該這樣說,她們是好的我知道行了吧?”
“怎麼我說的不對?還跟着我擰。”
蔣蓉重新坐起來,“想起來打架?”
“說什麼呢,這個年紀了說出去也不怕孩子們笑話。”明興河把她攬下來,在胳膊上安撫地拍了幾下,道:“我說這個事你也先別急,不是說還有兩年嘛,再說我們家出兩個大學生你臉上沒有面子啊?還能教下面的孫子孫女讀好書。”
蔣蓉還是不高興,“什麼兩個,三個!你忘了還有茵茵?她讀書一直都拿第一名,以後肯定也是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