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現代妖怪生存指南 >第四十一章 月圓之夜
    買手機的事情,程知勿聯繫了周夢陽,那小子的暑假班在七月底就結束了,這兩天正好閒着,手機這種科技產品還是他們那樣的年輕人比較瞭解,想到這裏,程知勿哂然一笑,自己明明也才二十六歲啊,果然是被“入洞房”的陳舊氣息影響了,活像六十二歲的老大爺。

    周夢陽在聽說程知勿要換手機的時候着實愣了一下,在他的認識中,他這個哥哥就跟櫥櫃裏放了兩年的老臘肉一樣,又老又硬,接手了一家半死不活的婚介所,擺出了一副要活在上個世紀並與其共存亡的架勢,像這樣的老年人主動提出換手機真是太稀罕了,尤其是程知勿還說的是要兩個手機外加一張電話卡。

    “要什麼樣的?”雖然老哥看不見,但是周夢陽知道這傢伙有自己獨特的格調,就像衣服從來不穿黃色一樣,所以最好還是多嘴問一句。

    “隨意,續航久就行。”程知勿說完又想了一下餘小小那倔臉,補了一句,“不要太明亮的顏色,尤其是粉色。”

    周夢陽滿是疑惑地應下了老哥的要求,他本來還猜測程知勿那個老年人是不是突然開竅喜歡上了哪個姑娘準備送個禮物,但哪兒有姑娘討厭明亮的顏色的?還尤其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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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管周夢陽怎麼想,程知勿這邊是掛斷了電話,想了想又把餘小小叫了過來,問了問她選學校選得怎麼樣了。

    “你小時候,在哪兒讀的?”餘小小反問。

    “我中學是在成都讀的,沒在這邊。”

    “噢。”她吐出一個字,就轉身走開了,顯然是還沒想好。

    程知勿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由她去了,不然她要是想去自己唸書的中學的話還得搞個殘疾證,而且程知勿也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去外地,餘小小這幾年的成長可以說是完全與社會脫節的,她沒有很好的和別人相處的能力,也就是自己脾氣好,不然早揍她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妖怪。程知勿叮囑過餘小小,留意樓梯拐角處掛的那面銅鏡,要是釘子掉下來了的話記得及時換個地方擺放。

    如果不是咕嚕咕嚕給自己的銅鏡,程知勿也不敢隨意收留餘小小。

    現在是下午五點過一些,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後,程知勿準備連夜前往成都市東北部金堂縣的何家山,白天黑夜對他來說區別不大,但是趙嘉平丈夫的狀況只有在晚上纔會出現,那樣的話自己要想找到原因也只能從夜晚下手。

    他打了個車,一路上又斷斷續續睡了一會兒,等司機把他叫醒的時候月亮已經高高懸在了東面的天空上,程知勿被清冷的月光一激纔想起來今天是農曆十五,正是月圓的時候。耀白的輝光像是從夜空中那顆星辰上層層剝落的殼,但它們是無體積無質量的二維圖像,被風一吹就散落在了城市的燈光中,散落在深夜的夢中,散落在遠行人的腳下。

    小時候的程知勿很不喜歡月圓之夜,在他還能正常視物的時候,最害怕的東西就是狼人,而月圓之夜就是狼人變身的時段。

    現在他倒是不怕了,不管是狼人還是別的什麼人,在他眼裏都沒有區別,但每逢月圓之夜,程知勿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存在於神話故事中的生物,諸如吸血鬼、狼人和範海辛。

    何家山腳下有一處名爲何場的小鄉鎮,程知勿就是在何場的街上下的車。雖然說是鄉鎮,但是這裏也就只有沿着公路分佈的兩排低矮樓房而已,往公路兩側的鄉鎮小路走的話就沒什麼燈光了。

    程知勿隨手攔了個路人問了幾句關於何家山的事情,他主要的懷疑點集中在可能存在的跟何家山有關的傳說上,但連問幾個人都沒有收穫,在當地人的口中,那座不過幾百米的小山只是一個高一點的土堆而已,沒有任何敬畏的理由,也沒有任何的傳說。

    走着走着,程知勿感受到公路的一側有明亮的燈光,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碘伏和酒精味。

    那是醫院,趙嘉平說她丈夫就是在這家醫院中治好了那個古怪的病,但是他們都全然不記得任何的過程,彷彿躺在手術檯上被全身麻醉的不只是病人,所以程知勿纔會懷疑會不會是山上的什麼東西跑下來了,但是以當地人對那座山的態度來看,那上面不應該誕生什麼妖怪纔對。

    程知勿在門口往裏“看”了幾秒鐘,醫院裏傳來細碎的話語聲,那是夜間門診的病人和醫生在對話。

    這是一間小醫院,與其說是醫院,其實不如說是鄉鎮上的衛生所,門診也不怎麼講究,不分白天和晚上,都是在一間門診室裏問診,就在臨門最近的那間屋裏。

    “小夥子,有什麼事嗎?”門衛室的大叔看了程知勿好一會兒了,出聲問道。

    程知勿轉過頭去,“啊,請問住院部的樓在哪裏?”

    “就這一棟樓,不分門診樓住院樓,喏,看見三四層的燈了嗎,那兒兩層樓就是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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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知勿一愣,往臉上一摸這才發現自己墨鏡沒戴,盲杖也收在口袋裏沒拿出來,對方沒認出來自己是盲人也不奇怪。對大叔道了謝之後,他擡腳走了進去,空蕩的一樓只有零星的腳步聲,程知勿爲了防止被匆忙來回的醫生護士撞上,把盲杖掏了出來嗒嗒點着。

    這有節奏的嗒嗒聲沒過多久就吸引了一名值班醫生的注意,他探頭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發現了程知勿。

    “你找誰?”他問。

    程知勿還是對門衛室大叔的那個說辭,不過這次加上了趙嘉平的名字,稱自己是趙嘉平的朋友,來看望她和她丈夫。那名值班醫生思索了一下,他這幾天都只負責門診,不清楚住院部的病人,對趙嘉平這個名字也沒印象,於是指了指樓道,“你上三樓找寧主任,我這兒還有病人,走不開,只能你自己去了……對了,大晚上的不要在醫院裏亂走動,有些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直接去找寧主任就行了。”他瞥了一眼程知勿的盲杖,嗒嗒嗒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外真的很吵。

    程知勿道了一聲謝,從那間診室外走過,同時診室的門也嘎吱一聲從裏面被關上,似乎醫生並不想讓程知勿看到來問診的病人。

    盲人也防啊。程知勿摸了摸鼻子,繼續往前走,他降低了盲杖點地面的頻率和力度,但嗒嗒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走廊中仍然讓人感覺分外刺耳,這裏寂靜得像是荒山野嶺,程知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每家醫院都這樣,哪怕是在人擠人的大醫院,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和人氣。他不喜歡醫院。

    他在小多的帶領下找到了樓梯,拾級而上,來到了遠離地面的三樓,這裏比起一樓來更多了一絲涼意,即便是酷暑夏夜也沁人肺腑的涼意,讓程知勿感覺像是被針扎一樣難受。

    他輕輕在身前的地面上點了點,走上了最後三樓的最後一級臺階,耳畔聽到了一些低聲的碎語,那是住院病房裏的睡不着的病人還在聊天,這點對話聲多少給這裏添上了一點點的生氣。

    一名查完房的護士從病房裏出來看見了程知勿,問了他的來意後就把他帶到了三樓寧主任的辦公室裏。

    寧主任是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常年負責住院部的夜間值班,面色不比病人好多少,但精神頭很足,雙眼放着精光,每一份病例他都能看一遍就發現其中的關鍵點和錯漏,程知勿被帶進門的時候寧主任正在歇息,站在窗邊仰望着今夜的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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