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
大司馬就沒拿他當過兒子！
父親堅信賤婢之子也本性卑賤，有時候甚至羞於提起自己的二兒子！要不是武殷朔這些年頑強地私下聯繫衆多朝臣書生，給自己打出了些名氣。
怕是根本沒人知道武家還有個武殷朔！
但即使這樣。
他在武家的地位，依然賤如奴僕！
“朔兒，聽孃的，莫要跟你爹對着幹，你畢竟是他的孩子，只要聽他的話，日後不管如何，你也能安然無恙……”
“日後？”
武殷朔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
他可不覺得留在武家能有什麼以後。別人不知道，但武殷朔卻從小看着武家是如何一步一步爛到根裏去的。
父親大司馬處處留情，私生子一堆。又欺上瞞下，暗中使手段，什麼仗勢欺人，違法作亂的事沒幹過？
兄長武陵安乃是嫡子，卻心術不正，連皇后娘娘的玉簪都敢偷盜，仗着自己是皇親國戚，在京城中做盡惡事。
其他兄弟姐妹更不必說。
現在的武家，空有繁華之名，遲早要出大事！
他看得出，但奴婢出身、眼界短淺的母親，卻依然被武家繁華的表象所迷惑。
武殷朔未加解釋，只是把她扶起來，送回母子倆住了十幾年的破舊柴房，替她掖好被子。
“母親且休息着，我會小心。”武殷朔重新洗了把臉，想要跟隨大司馬繼續入宮。
誰知，武家的馬車卻根本沒有等他，留在武家府門前的，只有侍衛刺耳的譏笑聲。
“還真覺得自己是武家兒子了。”
“老爺和長公子都沒把你當個東西看。”
“明明跟我等一樣都是下人，還掙扎什麼啊？認命吧！”
武殷朔死死握拳，復又鬆開，冷冷地瞪了一眼侍衛，轉身毅然決然的離開！
就算沒有馬車。
他走也得走入宮中！
要想擺脫現狀，他絕不能放過半分機會！
“武老弟？好巧！”
一個熟悉的車輛走到他身邊。
武殷朔意外擡頭，發現蘇澤正探出腦袋看着他。
武殷朔微囧，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搭話。
蘇澤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駱棋，暗示了武殷朔一下，隨即轉頭對蘇景洪說道：“爹，我跟武兄弟如此有緣，我還是和他一起走吧！”
武殷朔反應過來，朝馬車中的蘇景洪一躬身：“蘇將軍，小生想請蘇世子同行，還請將軍首肯。”
蘇景洪早知道蘇澤要放什麼屁，倒也沒攔着，一擺手，讓他自己處置。
蘇景洪直接跳下馬車！
在駱棋剛鬆口氣，覺得自己不必繼續跟蘇澤相看兩厭時。卻見蘇澤朝他擺了一下手：“駱棋？你不是答應要當本世子的跟班嗎？還不跟下來？”
駱棋瞪大眼睛。
啥？
蘇澤真是不想放過他啊！
“你——”
“我什麼我？趕緊的！別廢話！”
蘇澤沒好氣地說道！
難得有個身份不菲的跟班。
當然要好好炫耀！
他剛纔愁的不是跟駱棋同乘一車，而是沒地方炫耀自己這個身份牛哄哄的跟班！難得有個藉口擺在眼前，還能不利用一下？
好！
不愧是他兒子！
駱棋臉色陰鬱，內心瘋狂拒絕！
一想到他接下來要被蘇澤頤指氣使。
駱棋就覺得丟人！
“咳咳，賭約在前，駱棋公子還是勿要毀約纔是。”蘇景洪在旁給蘇澤打了個助攻，讓駱棋啞口無言！
他憋悶地看了一眼蘇家父子，煩躁地走下馬車！
蘇景洪直接讓方叔驅車前往宮中，不給駱棋半分後悔的機會！
至於蘇澤的安全，他倒是沒有擔心，京城中各處都是他的眼線。出半點情況，武止戈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武老弟，晚上喫飯沒？”
蘇澤拍了下武殷朔的肩膀，熟絡地問道，順勢朝他擠眉弄眼一番。
武殷朔會意，忍住笑聲，搖頭道：“還未喫東西，倒是有點餓了。”
“駱棋，沒聽到嗎？趕緊給我武兄弟買兩個肉包子來啊！”蘇澤故意說道。
駱棋鬱悶：“馬上便是宮宴，那些山珍海味不喫，你喫街邊肉包子？”
這不擺明了是要刁難他嗎？
蘇澤不悅：“你管我們喫什麼？賭約在前，你既然是跟班，聽主子的話就行了！”
駱棋氣悶不已。
但無可反駁！
只能憋屈地走到旁邊攤販前，買了兩個肉包子！
武殷朔低聲道：“蘇世子，這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人家畢竟是機關天才，還是宋國使臣……”
蘇澤雲淡風輕道：“哪裏不厚道了？賭約是本世子逼他答應的嗎？本世子只是讓他做了跟班該做的事，也沒強迫他去送死犯險，我看誰敢說什麼？”
武殷朔忍不住低笑。
心裏暗暗給蘇澤點了個贊。
此等灑脫，真是讓人羨慕！
他又想到自己家中的破事。
無奈的一聲嘆息。
“對了，我剛纔看大司馬的車駕過去了，你怎麼沒跟着？”
蘇澤問道。
武殷朔表情微僵，眼神微有些難堪。
蘇澤回憶了一下武殷朔的身份，嘖了一聲。
看來是被排擠了。
“你被排擠，是不是跟本世子有關？莫非是因爲跟本世子走得太近？”蘇澤直截了當的問道。
大司馬視他如眼中釘，看到武殷朔跟他走的這麼近，要是沒點說法，那纔不正常。昨天王子良也私下和他說了，大司馬看武殷朔的眼神不太對勁。
蘇澤本以爲，武殷朔畢竟是親兒子，大司馬應該不至於吧？
結果看來……
嘖，他還是天真了！
武殷朔苦笑道：“父親早上讓我疏遠蘇世子，也因此發了一通脾氣。”
蘇澤翻了個白眼。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蘇澤詢問道。
如果武殷朔真要聽他爹的，蘇澤也沒意見，大不了就此疏遠唄。
只見武殷朔垂着腦袋，半天才說出口：“蘇世子，不瞞你說，我有意帶着母親離開武家，自立門戶。”
蘇澤被他說的一愣。
武殷朔今年才十六啊！
十六歲的少年，聊自立門戶？
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