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端木暄的一句話,好似被潑上了一盆冷水,瞬間冰涼。
她,竟不認識他了麼
想到這個可能,軒轅煦心下頓覺悶痛不已。
迎着端木暄滿是疑惑的視線,他心下輕動,輕輕的,擡起手來,欲要撫上她精緻的面龐。
雖說,端木暄確實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但,眼前之人,卻屢屢入她夢中。
她又怎會認不出他
此刻,在她的心裏,多少都有些軒轅煦的影子。
不過,即便如此。
她與他,卻仍是陌生的。
經歷過生死和失憶之後她,再不是以前的那個端木暄了。
是以,不讓沉浸在軒轅煦憂傷的雙眸之中,見他對自己伸出手來,端木暄能做的,便是微微側身,躲過他過分親暱的撫觸。
“如今你我,雖已然有了婚約,但到底還不是夫妻,還請楚帝謹守分寸
強言軟語間,阻止了軒轅煦的動作,端木暄凝睇着軒轅煦臉上的青紫腫脹。
心下,狠狠一窒,軒轅煦面露苦笑的將手垂落。
看着他的動作,端木暄脣角輕扯着問道:“你既身爲楚國的皇帝,又怎會有人膽敢與你動手,且還如此不要xing命的傷了你的顏面”
想到自己臉上的傷,軒轅煦不禁哂笑着轉而睇了南宮灝凌一眼。。
娥眉微蹙,端木暄轉頭對迎霜吩咐道:“趕緊的,你且去見太醫那裏,爲呃楚帝,取些消腫化淤的藥來。”
“喏”
擡眸,又睨了軒轅煦一眼。
迎霜心緒微轉
此刻,端木暄記憶尚未恢復,軒轅煦卻忽然而至。
在這種情形下,她怎可放心離開
轉身,看着站在不遠處隨侍的青竹,迎霜吩咐道:“青竹,你且先去取了藥”
“奴婢這就去”
輕輕的,福了福身子。
青竹身形後退幾步,而後轉身離去。
目送清楚離去,端木暄輕輕回眸。
“今次,本宮與楚帝才初次相見,萬不可失了禮數”嫣然一笑間,她這才微微福身,對着軒轅煦行禮說道:“離宮帝姬端陽,見過楚帝,楚帝萬福”
此刻,她和軒轅煦皆是身在離國。
而她如今的身份,亦是離國的端陽帝姬帝姬。
是以,在此,她不能尊呼軒轅煦爲皇上
只能如現在這般,稱他爲楚帝
眉心,皺的極緊。
凝着身前正垂首福身的端木暄,軒轅煦面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暗暗咬牙,他終是忍不住扶着端木暄的雙肩,並用力的搖晃着出聲說道:“暄兒當真你不記得我了麼你看看我,我是軒轅煦,是你的阿煦啊”
肩胛處,被他握得生疼。
端木暄眉心緊擰的望進他深潭一般的黑眸之中。
“楚帝,你弄疼我了。”
見端木暄面露痛苦之色。
迎霜三兩步上前,不顧冒犯與否,擡手握住軒轅煦有力的手腕:“帝姬因故忘記了以前的事情皇上還請放開帝姬”
“爲了我,她在宮中苦等五年,同是爲了我,她可以連xing命都不要,過去她對我情深入骨,而今怎會說忘就忘”眸中,滿滿寫着的,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軒轅煦沒有去看迎霜,只直勾勾的注視着端木暄。
深深的,凝視着她水波盪漾的明眸,軒轅煦想從中尋找出一些端倪。
目光婉約,眸華輕擡。
迎着軒轅煦的視線,端木暄心思微暗。
他對她,果真如此深情嗎
既是如此,又爲何容能他母后,對她痛下殺手
穩了穩心緒,端木暄脣角輕扯,一臉決絕的輕聲說道:“雖我不知,過去你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對於過去之事,我每次只要一想,便會滿腹心傷,過去對我而言,既是如此痛苦,我何以不能相忘”
“暄兒”
心下,因她的話,而顫了幾顫。
端木暄眸色晦暗。
此刻,在他的內心深處,有痛苦,亦有悔恨,自是滋味難辨。
過去的幾個月。
於他而言。
對端木暄的思念,是噬骨的痛楚。
如今,再相見。
他想要做的。
便是狠狠的,用力將她擁入懷中。
而後,用自己
的後半生,將她如至寶一般,供在自己的心房,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此刻,她不認得他了。
且所說之話,竟如此決絕
她,當真不認得他了麼
瞳眸睜而不眨,緊緊的盯着她眼睛,軒轅煦多麼希望,從她的眸中,看出僞裝的一點破綻
可是,該死的。
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瞳眸,竟是那樣的清澈。
清澈到,只如他們初見之時。
清澈到,果真如她所言,沒了過往的憂鬱與苦痛。
半晌之後,他失望了。
她,並非假裝不認識他,而是真的把他給忘了。
想到,她的心裏,再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記憶裏,也已然將他們的過去遺忘
軒轅煦的心,驟然劇痛
痛到,他握着她肩胛的手,也跟着再也使不上力氣。
因軒轅煦俊臉之上的悽哀神情,端木暄的心,不禁也跟着微微泛起疼意。
重得自由,她交握於裙袖之中的雙手,卻是倏然攥緊緊到,她那不算長的指甲都刺痛了肉皮。
裙袖下的雙手,微微有些發抖。
端木暄輕擡眸華,明目左右輕擺,想藉此來分散自己內心的異樣感覺。
視線,越過軒轅煦的肩膀,終是投注在不遠處。
見南宮灝凌遠遠而立。
她的脣邊,不禁浮起一抹淺笑。
但,笑意未曾達到眼角,她的眉心,便又是一皺
擡步,向着南宮灝凌所在的方向快步而來,端木暄滿是心疼的出聲問道:“你此次出宮,是去與人打架了麼怎會與楚帝一般,都帶着一臉的傷回來”
面對端木暄的關切之意,南宮灝凌的面色,不禁一柔。
而軒轅煦的背脊,則驟然一僵
站在距離軒轅煦不遠的地方,白鳳棠只覺冷風颼颼而過
側目,瞥見立身與南宮灝凌身側的老婆婆,她的雙眸,不禁倏然一亮:“婆婆”
因白鳳棠的一聲婆婆,老婆婆的面色,再不似面對南宮灝凌和軒轅煦時嚴謹。
眸色一緩,她滿面慈目的笑着說道:“你這孩子,這會兒纔看見我老婆子啊該打”說話間,老婆婆還不忘拿手裏的龍頭柺杖狠狠的往地上戳了戳。
“婆婆捨得用先帝御賜的柺杖打我纔怪”
輕輕一笑,白鳳棠翩然上前。
看了眼邊上面目青腫的南宮灝凌,她不由又是一笑。
南宮灝凌是何等身份
在離國,誰能,誰又敢出手傷他
此刻,軒轅煦傷了,他也傷了。
只要不是傻子,大概都能將經過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眼下端木暄所言,並未言道是他們兩人相互動手。
不過,在她的心裏。
卻該是最清楚的。
輕笑之間,十分親暱的挽上老婆婆的手臂,白鳳棠面露黠色:“婆婆今日過來的正巧,可是又想我了”
“你這丫頭如今在宮裏混的風生水起,到我那裏便去的少了,害的我這麼大年歲,只得親自過來找你逗悶子”嗔笑着睨了白鳳棠一眼,老婆婆的視線,微微一側,落在身前的端木暄身上。
“哦”
白鳳棠會意,淺笑着看向端木暄,而後輕聲說道:“婆婆最近幾個月一直都不曾進宮,尚未曾見過姐姐這是我們太后新認的義女,賜號端陽。”
聞言,端木暄只得暫時放下南宮灝凌的傷勢,對老婆婆福了福身:“端陽有禮了。”
白鳳棠不是簡單人物。
被她稱作婆婆,卻又討好奉承之人,又豈會簡單
是以,此刻,端木暄對老婆婆行禮的時候,可謂是一絲不苟
“嗯真是個水靈的丫頭難怪有人要爲你爭破了頭”端詳端木暄幾眼,老婆婆眸華微閃。
聞言,端木暄面色一滯
其實,她此刻,並沒有打算過問南宮灝凌和軒轅煦打架之事。
見狀,南宮灝凌不禁開口:“婆婆”
老眉輕聳,老婆婆瞥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問着端木暄:“你就是過些時日,要到楚國和親的那位帝姬”
“正是”
微微頷首,端木暄的脣角輕輕一勾。
擡眸,迎着端木暄的視線,白鳳棠對她介紹着老婆婆:“這位是太后娘娘的義母,先帝尊號龍婆,姐姐也跟我一般,喚她老人家婆婆即可”
聽聞老婆婆是太后的義母,南宮灝凌的眉宇,不禁緊皺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