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早已窺得路上有人,但趕車的馬伕,並未將車速降下分毫,而是繼續揮舞着馬鞭,讓馬兒跑的更快一些。
眨眼之間,玲瓏寶車已然如風一般,近至端木暄身後。
“惜兒小心”
心下一寒,軒轅煦瞳眸驟然緊縮,不及多想,他腳下一提,隨即縱深一躍,將端木暄撲落一邊。
因巨大的慣xing,直至在地上滾了幾圈,他們二人方纔在路邊停下。
“爺夫人”
不遠處,杜奎見狀,連忙疾步奔來。
“將前面的車駕攔下”怒目,對杜奎沉聲命令,軒轅煦心下狂跳依舊。
“是”
急忙一聲,杜奎轉身奔至牀前,而後駕車追擊而去。
“可有地方傷着了”
膽戰心驚的自懷中扶着端木暄的雙肩,他十分仔細的上下檢視着她的身子,想知道她到底哪裏傷着了。
天知道,此刻,身爲天子的他,竟止不住雙手的輕顫。
身子,盈盈輕顫着。
端木暄雙眸微怔的搖了搖頭
方纔,她只顧心中傷痛,根本未曾察覺身後有馬車奔馳而來。
後又有軒轅煦捨身相救此刻,她能有的,並非傷痛,更多的只是驚嚇罷了
“莫怕沒事了”
伸手,扶着端木暄抖個不停的雙肩,擁她入懷後,軒轅煦一下一下的,溫柔輕拍着她柔弱的肩膀,輕聲哄慰着。
“我沒事”
話說出口,端木暄才驚覺。
自己的聲音,竟也透着驚恐之意。
耳際,馬蹄噠噠聲,由遠及近。
已然,自混亂的思緒中回神。
端木暄在軒轅煦懷中微微側目,餘光瞥到,是一長相俊逸的青衣男子,御馬而來。
雖然,如今的軒轅煦,將自己刻意僞裝的不修邊幅。
但若是遇到熟人,必當一眼就能認出。
遠遠的,看清了軒轅煦的面容,馬上的男子面色一驚,忙勒住繮繩,自馬背上翻落下來。
“皇”
快步上前,略微恭了恭身。
男子張口之間,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改口問道:“您現下怎會在此”
來人,正是長公主的駙馬裴慕磬
不曾應聲,軒轅煦扶着端木暄自地上站起身來,而後反問裴慕磬:“你如此急匆匆的,又是要去哪裏”
嘴上,雖是如此問着。
不過軒轅煦心中,已然大概猜出些什麼。
要知道,在安陽城中,唯長公主府,纔有八寶玲瓏車
方纔,那八寶玲瓏車駛的如此之快,而裴慕磬又策馬而來,可想而知,此行,他是要追回長公主的
只是不知,這長公主,到底去了哪裏
“這”
因軒轅煦一問,裴慕磬的臉色,瞬間變得晦暗。
擡眸之間,見軒轅嬡所乘坐的寶寶玲瓏車,竟被杜奎駕車帶了回來,裴慕磬心絃微松:“如今臣哪裏都不用去了。”
裴慕磬的話,更加應證了軒轅煦心中的想法。
輕輕的,溫柔撫慰着端木暄的肩膀,他摟着她轉身向後,迎着車輦返回的方向望去。
垂眸,裴慕磬瞥了眼軒轅煦懷中一直不曾作聲的人兒。
待看清端木暄的面容,他的神情,不禁暗暗一變
雖然,眼下,在端木暄的左臉之上,有一道無比猙獰的疤痕。
但,她的另外半張臉,卻是完好的。
而這半張臉,與他多年前所見過的那個女子,竟是那般的相似
緩緩的,車伕駕着八寶玲瓏車,在三人身前停駐。
先是後方的杜奎大步上前,而後便見八寶玲瓏車車門大開,長公主一身錦緞chun衫,低眉斂目的自車門處步出。
擡眸,見軒轅煦摟着一女子與裴慕磬立於路側,她神色微變,忙作勢便要從玲瓏車上步下。
“皇姐還是先在車上待着,有事到公主府再說”不等長公主腳步落地,軒轅煦便語氣不善的阻了她下車的動作。
“將馬車趕來”
對杜奎吩咐一聲,軒轅煦回眸睇着端木暄,語氣柔和的說道:“我知你定是嚇着了,你先隨我到公主府歇下,回頭讓人與你煮些安神的湯藥來喝”
見軒轅煦如此語氣,八寶玲瓏車上的長公主,不禁眉心一緊,將注意力投注到端木暄身上。
 
視線,輕飄飄的掃過一臉驚詫的長公主,端木暄心下冷然一哂
她沒想到。
自己竟會這麼快,便見到了軒轅嬡
側目,不看軒轅嬡的神情。
端木暄微微一動,想要躲開軒轅煦的擎着自己的手臂。
淡淡的,她冷聲說道:“我可自行上車”
她的語氣裏透着幾分疏遠,讓軒轅煦信中,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感。
不過他仍是堅持扶着她,登上杜奎駕來的馬車。
怔怔的,看着馬車駛離,長公主的臉色,可謂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待軒轅煦轉身之際,她的眸中,不由閃過一抹狠辣之色。
端木暄以爲,長公主以前在宮中見過她的真容,這纔會如剛纔一般,露出活見鬼的神情。
不過,她想錯了。
長公主在宮中時,並未見過她的真容。
之餘她的一切,太后爲日後免生事端,並未一一告知於長公主
此刻,長公主見到她,之所以震驚
其實,與端木暄無關,只因她是諸葛珍惜
長公主府內。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建築奢華大度,不失皇家威儀。
即便,日後長公主拿不到俸銀。
她的日子,仍舊是十分奢華的。
原本,她遠離朝歌,所生活的環境,必是清閒悠哉的。
但此刻,因軒轅煦的到來,整座長公主府,皆都透着幾股涼颯之氣。
這種感覺,並未出自氣候,而是始於人心。
堂廳內,自軒轅煦扶着端木暄進廳,長公主的視線,便一直膠着在端木暄的身上。
她的眸色,從驚訝,到釋然,終是成爲了最後隱藏於眸底深處的凜冽之氣
先行,扶着端木暄落座。
軒轅煦這才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長公主和裴慕磬夫婦。
眉宇輕皺,眸華閃爍,他看向門口處的杜奎
知軒轅煦此刻要處置的,算是自己的家事。
杜奎會意點頭:“微臣暫且到外面守着”
待到杜奎一走,軒轅煦眸中,早前隱忍的怒火,直是爆發而出。
“皇姐素來眼高過頂,朕很好奇,世上到底有何等大事,可讓皇姐不顧百姓安危,駕車在大街上肆意疾馳”冷嗤一聲,他冷笑着,定定的對長公主問道:“難道皇姐當真以爲,人命如草芥麼”
“臣知錯”
看着軒轅煦臉上的冷笑,軒轅嬡心中冰冷至極。
她知道,就今日之事,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直說了便是。
有些牽強的,扯動了下嘴角,軒轅嬡低聲說道:“臣聽說前幾日裏,無憂護送離國帝姬在來大楚的路上,遇南嶽暗兵突襲,身負重傷心想着,車隊不日後便會經過汾陽,這纔想着要過去瞧瞧”
隨着長公主的這句話,原本就臉色不佳的端木暄,瞬間便白了整張臉。
端着茶杯的手,越發的緊了一些,她眸華低垂,卻並不見開口多問。
睇了眼端木暄慘白的臉色,軒轅煦微側着頭,看向軒轅嬡的臉色,寒涼一片
冷冷一哼,他的雙眸中,迸發出駭人的光芒,哂然一笑,他嗤聲問道:“皇姐可知自己是何身份如今無憂乃是公職前來,他代表的,是離國,而他護送的,亦是離國的帝姬,在端陽帝姬入宮之前,他們若是出事,是離國的事情,而你竟不顧駙馬感受,不顧百姓安危,以八寶玲瓏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軒轅嬡對姬無憂的感情。
他並非不知
只是這段感情,於太后所不容,且姬無憂的心裏,並沒有她
可即便,軒轅嬡知道姬無憂的心思,卻仍舊待他如此
如此一來,便愧對了同是人品俱佳的裴慕磬
被軒轅煦的視線,嚇得心裏猛地一哆嗦,軒轅嬡顫了顫脣瓣,卻不敢說出一句頂撞的話來。
以前,軒轅煦尚未登基之時。
她們姐弟的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
但如今,因過去的那件錯事,他一直遷怒於她。
先是斷了俸祿,再是驅逐出京
他對她的懲罰,在她看來,早已失了過去的姐弟情誼
不過
如今,他已然不讓她踏足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