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
聽到這個消息,連端木暄的臉上,都不出現了幾分疑惑。
“合着她既然知道了姐姐的身份,便再不該留她活口”眉眼輕擡,迎霜有些擔心的看着端木暄。
她並非崇尚血腥之人。
但在這深宮之中,哪怕是一點點的差錯,便有可能賠上自己的xing命。
是以,有的時候,她寧願選擇,手上沾滿血腥,也要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如今
柳鶯已然知道端木暄的身份。
早在此前,她便曾與端木暄多次提及,該讓落霞宮出點亂子但卻一直不見端木暄點頭。
她只怕,柳鶯此行是去與太后揭穿端木暄的身份的。
“她縱使想要害我,我卻不能殺她,說到底是我連累了她的家人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哥哥,如若不然,我心裏總覺不安若我們的人實在不行,讓無憂去找”
思忖片刻,心繫仇御風身之安危,端木暄只如是對青梅吩咐道,至於柳鶯她素知宮廷爭鬥,冷血傾軋,但若她對柳鶯下手,豈不是和長公主成了一丘之貉
眉心輕皺,復又舒展,她輕輕一笑,站起身來。
“姐姐要去哪裏”
眉梢輕聳,迎霜上前攙着她。
“到裏面上妝”擡步向裏,她對迎霜輕道:“她若真的想要與太后揭穿我的身份,直接手了便是,何必在外面受那份兒苦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與其在這裏擔驚受怕,不知所謂,倒不如你我走上一遭,瞧瞧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上次投毒一事,別人也許不知,但太后卻知此事該是柳鶯所爲,自投毒一事之後,太后便不曾見過柳鶯,而柳鶯好像也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也一直不曾再見過太后
不過眼下,她卻一反常態,頂着外面足以曬死人的烈日,跪在太后殿外。
柳鶯所圖的,到底是什麼,端木暄大約可以猜到一些。
不過,她還需去應證一下自己心裏的揣測
她只希望,一切如她所料
大楚的七月,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月份。
炙熱的陽光,將青灰色石磚鋪成的地面,曬得燙人。
這樣炎熱的天氣,一般尋常人在外待上片刻,都會大汗淋漓,更逞論是本就迎柳之姿的柳鶯了。
端木暄抵達初霞宮的時候,柳鶯正頂着烈日,香汗淋漓的跪於殿外。在她身邊,一把油紙傘散落一旁,隨侍的丫頭,更是一臉焦急,時不時的向大殿方向張望着。
可令她失望的是,初霞宮的大門口處,只躬身立着數十名宮人,卻不見裏面有人出來。
“娘娘,初霞宮到了”
遠遠的,望了不遠處的柳鶯主僕一眼,迎霜立身於轎輦之外,對端木暄稟道。
邊上,青梅輕輕的將車簾掀開,迎霜微一擡手,便見端木暄伸出雪白柔荑,扶着迎霜的手腕,聘聘婷婷的步下轎輦。
眸華微擡,凝着不遠處跪在地上已然被汗水打溼了全身的柳鶯,她脣角輕勾了下,緩步上前。
“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
見端木暄款款而來,丫頭連忙顫聲福身,規規矩矩的行上一禮。
“免”
淡淡的,瞥了丫頭一眼,端木暄立於柳鶯身側,卻不看她,只直直的望進初霞宮的大殿之內:“鶯兒妹妹這是怎麼了這大熱天的,怎好跪在此處,不怕傷了身子麼”
炙熱的陽光,打在端木暄的面具上,反射起五顏六色的彩光,讓人一時間無法直視。
早已汗流浹背,柳鶯微微喘息着,側目之間,只瞟見端木暄輕輕勾起的脣角。
心下訕然,任汗水不停自臉上滑落,她垂下眼瞼:“臣妾做錯了事情,惹的太后傷心,這會兒子自然要以此博得太后原諒,倒是聽聞姐姐最近這些時日身子抱恙,一直久不出宮,今兒個怎麼卻出來了”
聽聞柳鶯此言,端木暄心下微定。
看來,她猜的沒錯。
柳鶯此爲,並非要與太后揭發於她。
而是要重近太后身側
“聽人說妹妹在這裏罰跪
,本宮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不能冷眼旁觀,即便身子再不好,也得過來瞧瞧不是”脣角的笑,淡淡的,透着一股讓人說不出的舒服,端木暄微彎着身子,將一張字條不着痕跡的塞到了柳鶯手裏。
“太后身邊本就有最寵信的人,若讓她毫無防備的信你,你該知道如何行事纔是對的”輕輕的,淡淡一笑,端木暄音量陡升,擡步上前:“妹妹撐着,本宮去替你與太后求情”
眸中光華微閃,柳鶯伏身:“臣妾謝姐姐厚愛”
在端木暄與柳鶯寒暄之際,已然有人稟了劉姑姑。
是以,待她端立初霞宮門口之時,劉姑姑已然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劉姑姑免禮”
脣角含笑,端木暄微微擡手。
劉姑姑免禮起身,看了眼跪在門前的柳鶯,她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垂首笑問:“娘娘的身子,這會兒子可還好些了”
“好多了”
輕點着頭,端木暄向裏望了一眼:“太后她老人家”
劉姑姑恍然,忙引手向裏道:“太后聽聞娘娘到了,心底裏歡喜,這會兒子正在裏面等着娘娘呢”
“嗯”
微微頷首,端木暄的視線,再次掠過柳鶯,這才隨劉姑姑進入大殿。
初霞宮大殿之中,素來有燃香的習慣。
今日,亦然
蘇合香,清香,淡雅,可寧心,能安神。
在滿殿香氣繚繞之中,端木太后眉心緊攏,坐於主位之上,而前一步剛剛入殿的仇婉若,則尚立於大殿之中。
高位上,太后臉上的煩躁和不悅,溢於言表,並未因仇婉若的到來而有所好轉,倒是看到端木暄進殿,面色緩和了不少。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長樂無極”脣角含笑,端木暄對太后施然行禮。
她一禮福下,便見身邊神情有些落寂的仇婉若,亦福身對她行了一禮:“嬪妾給皇貴妃請安”
“快些起來”
臉上的皺紋,微微收攏,對端木暄招了招手,太后慈愛輕笑:“既是身子不適,你便只管在宮裏歇着,這會兒跑來作甚”
邊上,劉姑姑插嘴道:“娘娘的身子啊,太后娘娘這幾日裏沒少掛念,就連太醫院的太醫,也傳來了幾回,不過到底到底,他們卻也沒與太后將娘娘的病說出個一二來。”
“讓太后費心了”
眉心微蹙,端木暄感激的看着太后。
想到仇婉若還不曾起身,她微轉過身,對仇婉若微微擡手,“惜嬪妹妹免禮吧”
“謝姐姐”
仇婉若輕輕起身。
擡眸,看向太后,端木暄輕笑着,緩緩步上高位,端木暄任由太后拉着自己的手,落座於一側。伸手接過迎霜遞來的帕子,輕輕拭着額際寒意,端木暄巧笑說道::“臣妾一連數日,因病不曾來與太后請安,此舉已是是失儀,如今太后壽誕將至,若臣妾再不過來,可就真真是不成體統了”
“只要你們與皇帝安好,哀家自不會挑剔太多。”
笑看端木暄和正在落座的仇婉若一眼,太后的聲音裏,蘊着笑意,語氣頓了頓,她十分關切的輕拍了下端木暄的手,輕聲問道:“今兒天熱,你一路過來,身子可還好麼”
端木暄點頭,“一切都好,承蒙太后掛心”
見端木暄點頭,太后淺笑:“既是要來,何不將太子也一併帶了來,也好讓哀家開懷一些。”
自軒轅煦常住曌慶宮後,軒轅洛自然而然的,也和ru母搬到了曌慶宮。
最近這段時日,太后也曾到曌慶宮裏去瞧過他幾回
不過,祖母看孫兒,越開越喜歡,越看便越覺得看不夠
“出門時太子還睡着,便不曾帶來,太后放心,過兩日皇上定會帶他過來與您老人家賀壽”對太后輕輕一笑,端木暄頗有些無奈的輕聲說道:“臣妾這一病可好,連帶的無暇安排您的壽宴事宜,不過一切倒也還好,聽皇上說玉妃妹妹是個細心的主兒,如今一切交給她來做,臣妾倒也放心”
“左相教養的好,寒兒這丫頭自入宮之後,一切遵循規矩,從不曾多生事端。”微微頷首,太后端起茶杯,望向殿外一眼,她眼底的晦澀,不禁再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