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真要殺了皇姐麼”
只是瞬間,雙眸中便浮現水霧,軒轅嬡拉起他的手臂,噗通一聲跪落在地:“阿煦,我是你的嫡親親姐啊”她想,即便軒轅煦再如何動怒,終是顧念手足之情的。
如若不然,他早該對她下手了。
何必此刻與他在此多費脣舌
“昨日你毒殺的,也是別人的親人”脣角處,揚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軒轅煦冷笑道:“就因爲你是朕的親姐,朕才一而再的給你機會,可顯然你並不珍惜朕給你的機會”
“榮昌”
轉身向後,軒轅煦對榮昌冷聲問道:“朕賞給玉貴妃的白綾可曾收回”
榮昌恭身回道:“已然收回,卻不曾歸庫”
眉宇一皺,軒轅煦冷道:“不必歸庫,直接與長公主送來”
“皇帝”
“皇上你不能這樣”
他此言一出,太后和長公主的臉色,頓時醬紫
“朕爲何不能”
冷冷的睇着軒轅嬡,軒轅煦譏笑道:“皇姐還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語落,他冷冷一哼,甩開她的手,作勢便要拂袖而去
“皇帝”
高呼一聲,太后疾步上前。
在軒轅煦轉身之際,太后竟在他身前彎膝而跪
見狀,軒轅煦身子一震:“母后,你這是作甚”
“煦兒哀家只有你和嬡兒兩個子女,只有你們兩個,如今你若一定要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哀家也不多說什麼,哀家大可提前一步去了,省的活着傷心傷神”
面上,早已是老淚縱橫,太后輕顫着手,從頭上撤下珠釵,擡手便朝着自己的頸項之間刺去
“母后”
在軒轅嬡淒厲的尖叫聲中,太后手中的珠釵,狠狠的刺入軒轅煦的手掌之中
“母后一定要如此逼兒子麼”鮮血,順着手掌不停的汩汩留下,軒轅煦的手心劇痛,面上卻只緊皺着眉頭。
看着自己的兒子流血,太后心底痛如刀絞
握着珠釵的手,微微顫抖着,她哆嗦着脣,嗚咽說道:“世上哪一個當孃的,捨得爲難自己的孩子母后不捨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姐弟相殘吶”
“母后”
跪爬到太后身側,軒轅嬡緊摟太后,嗚嗚哭泣着。
“皇上”
榮昌上前,將軒轅煦手掌上的咬牙珠釵拔下,並跪在地上,爲他包紮傷口。
因手掌處的疼痛,而不住的微微蹙眉,軒轅煦耳邊,繚繞着太后和軒轅嬡的哭聲
此刻,他心中可謂是心亂如麻
須臾,緩緩的,再次睜開雙眼,他對軒轅嬡不假顏色的怒斥道:“朕可饒你一命”
聞言,太后和軒轅嬡哭聲漸歇,面上滿是喜色。
但,沒有給她們歡喜的時間,軒轅煦便沉聲對榮昌命令道:“傳朕旨意,長公主軒轅嬡,廢去公主名號,貶爲庶人,不得任何人接濟,終身監押於暴室之內”
“皇上”
聲音陡然提高,軒轅嬡一臉不置信的看着軒轅煦。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弟弟,竟會將她廢黜她的封號,將她關入暴室之中
暴室,那裏哪是人待的地方啊
“皇上”
鳳目圓睜,太后的臉上,滿是不認同
擡手,阻止太后出聲,軒轅煦冷聲說道:“母后,這已然是兒子最大的讓步,朕心意已決,你莫再相逼榮昌,將長公主帶走”
“皇上”
終是目露驚恐之色,軒轅嬡對軒轅煦不停的搖着頭:“我不去暴室,皇上讓我回安陽,我要回安陽,駙馬的靈柩還需我送回安陽下葬”
“不必了”
看着軒轅嬡驚慌失措的樣子,軒轅煦的臉上,再沒有疾言厲色,反倒十分平靜:“駙馬的靈柩,朕會命人送回安陽”
“皇上”
再次出聲,太后看着軒轅煦:“駙馬對你皇姐一往情深,即便你皇姐做錯了什麼,他卻終究是無錯的,事已至此,你罰她到暴室母后也不說什麼,只願你準其將駙馬的靈柩送回安陽,讓其順利安葬,再對她另行關押”
如今,她心中所想,便是儘快讓軒
轅嬡離京。
太后的心裏,在打着什麼主意,軒轅煦怎會不知
他何嘗不知,所有的事情,雖都是長公主做的,卻皆都是他的母親所授意的
不過,即便如此,看着跪落在地的太后,他終是對榮昌輕道:“命杜奎與長公主隨行,待駙馬下葬,務必將之帶回”
杜奎有皇命在身,需護送仇御風的靈柩回安陽,如此便是同路
他恩准長公主護送裴慕磬回去,並非再次縱容
除了顧念裴慕磬確實對長公主用情至深,他還想試一試,她的母親和皇姐,是否還會得寸進尺讓他再次失望
如若,果真如他所料,那麼他便真的可以下定決心,去做那件自己從來都不想做的事情了
自姬無憂離開之後,端木暄便睡下了。
但,無論她有多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都會看到仇御風死後的遺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數不清輾轉了多少次,她中銀體力不支,而沉沉睡下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漸漸的,她的耳邊不時傳來清脆的哭泣聲
這聲音雖小,卻十分低黯,不像是軒轅洛的哭聲
終於,緩緩而又無力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端木暄眉心緊蹙着看向榻前的青梅:“誰在哭”
聞聲,青梅先福了福身子,後才謹慎回道:“回娘娘的話,是惜嬪娘娘”
“惜嬪仇婉若”
想起自己的哥哥,端木暄早已乾涸的雙眼,再次蓄滿淚水。
伸手,支着錦榻坐起身來,她輕拂了下垂落的長髮,問着青梅:“她在哪兒讓她進來”
“喏”
青梅應聲頷首,離開寢殿。
須臾,她去而復返,在她身後的仇婉若,非但哭腫了眼睛,竟還身着一襲白色喪服
見她如此,端木暄秀眉緊蹙:“你不想要命了麼”
在宮中,平日裏連焚燒冥錢都是重罪,只少數幾位位高者亡故纔可穿戴冥孝,可此刻仇婉若卻穿上喪服了。
緩緩上前,在端木暄身前站定,仇婉若一臉悽然,滿眸之中,盡皆無所謂之意:“我的命是哥哥給的,如今哥哥走了,若我尚不能與他披麻戴孝,要來還有何用”
端木暄一直都知,仇婉若對仇御風有情
卻不曾想,這份情,竟已然深到她將生死都置之度外
雙目,直直的注視着眼前一襲白裳的美貌女子,她的心底,不禁微微動容
他的哥哥,生就意氣勃發,卻終究一生失意,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子,打開自己的心扉
可即便如此,他卻仍想要成就自己妹妹的愛情
念及此,端木暄暗暗的,在心中一嘆
眸華輕擡,她滿是歉意的瞧着仇婉若,“哥哥不會白死的”
“不會白死麼”
眼中滿是自責,仇婉若痛恨自己聽了端木暄的話之後,便在自己的宮裏等着,不曾再爲仇御風綢繆什麼,涼諷一笑,她問着端木暄:“當初你便說過,一定會想辦法救下他,但到頭來他卻仍是落得如此下場,你是他的親妹妹,合着他必不想我如何指責與你,當然我也不配指責你,但是諸葛珍惜你所謂的不會白死是什麼”
眉梢輕擡,端木暄看着仇婉若:“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沒能救下兄長,即便別人不指責,自己也會自責
但此刻,仇婉若的話裏,卻是有話的
訕訕一笑,仇婉若道:“奉皇上之命,長公主已經離京了,說是護送駙馬的靈柩回安陽下葬即便毒死了哥哥,身爲皇上親姐的她,卻仍舊沒有任何事情”
“你說什麼”
秀拳倏然緊握,眸中滿是不確定之意,端木暄擰眉看着仇婉若。
“我說,如今長公主已然離京,是皇上恩准的”
聞言,端木暄只覺腦海中嗡的一聲
眉心擰的更緊,她聲音冰冷:“你再說一遍”
到了如此境地,軒轅煦卻仍舊選擇包庇自己的姐姐麼
她不相信
不相信
靜靜的,看着端木暄難看的臉色,仇婉若心絃微松:“哥哥死了,你最後的親人也沒了,但害死你全家的長公主,卻仍舊好好的活着皇上準她離宮,車隊已在不久前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