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了個措手不及，嘴巴大張，很是訝異的看着沈陌。
“談生意講究銀貨兩訖，不談酬金就說生意的，那都是耍流氓，”沈陌點頭，聲音淡淡的說着玩笑話，一邊又道，“說說吧，你能給我什麼樣的酬金！”
下意識的，上官舟嚥了咽口水，在懷裏摸了摸。
“我知道你不喜黃白之物，我這裏有個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我總覺得這是個好物件兒，您看看。”
說着話，上官舟伸手把東西拿了出來，沈陌順着他攤開的手掌看去，掌心之中躺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件兒。
看着像是辰砂色，邊緣處在光的照耀下又泛着淡薄的青綠色，看着就像是塊好看的石頭。
沈陌接過石頭仔細看了看，一邊問着，“除開這個，還有嗎？”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他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好還是不好，但潛意識告訴他，這是個好東西，能收下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當然，若是有他能評估的好物什就更好了。
“這個，是我許久以前尋到的一條龍脈，初生之時就被我收走，如今也蘊養到足以承載一國之脈的地步了……”
上官舟像是個土財主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扒拉自己的財產，只爲了自己那微薄的希望。
見沈陌不說話，他時不時掏出一樣東西，有的驚世駭俗，有的乏陳可見，總之是盡己所能了。
“夠了夠了，”沈陌嘴角一直抽個不停，總算想起開口阻止他繼續下去了。
他是斂財不錯，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只會拿他應得的那一份。
“酬勞足夠，生意是什麼，不妨細說？”
……
於是沈陌開始爲杯中溫養的魂魄聚靈，魂魄歷經千年過於脆弱，所幸有上官舟庇護，爲了那魂魄，上官舟捨棄了這一身修爲，只等魂魄聚齊就由沈陌送其入輪迴。
至於他，千年前未曾降下的罪名，也該來臨了，若是活下來，來世他會去找她，若活不下來，但願她來世安康，一生順遂。
關於上官舟的故事，不過是一個人族的大家閨秀愛上了一個英俊的妖怪罷了。
其實，不過是個稀疏平常的故事，只是妖怪也喜歡了閨秀，兩情相悅，妖怪苦於沒有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求娶閨秀。
只好走上一條最快建功立業的道路——參軍！
身爲妖怪，體質與能力遠超常人，不過幾個月便已成爲百夫長，可妖怪不知道，他每殺死一個敵人，便多背一份孽債。
殺敵人沒有錯，可他是妖，異族。
從身份上而言，便已決定了他不能濫殺人類，一直到他成爲了少將軍，登門求娶。
如日中天的少將軍，沒人不想巴結，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那段日子於二人而言，便是最美好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殺孽太重，妖怪受了懲罰。
妖族的身份更是泄露了出來，一時間人人喊打，只有閨秀不離不棄。
甚至在天罰降下之時不知從何處習來的換命之法，以命換命，就此香消玉殞。
而那個上官舟愛不釋手的杯子，是兩人初識時的見證，他也是聽人說的在這裏，才找了過來。
那條牘蛇，也在傷好之後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才被沈陌放走了。
安穩過了兩月，第九事務所的人又找上門了，這一次他們扯了一張大旗，說是要讓沈陌爲天下蒼生着想，做勞什子的救世主。
沈陌聽這話就輕嗤出聲，什麼天下蒼生？如今唯物主義昌盛，爲何要延續世界自然淘汰的法則呢？
這個世界會遵循對它自己最好的方式走下去，而不是要人半途攔截，又回到原本的模樣。
王二說這只是個話本衍生而出的世界，可對於現在處於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而言，這並不是話本世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的存在着。
至於原本的走向，沈陌並不想重複，或者說他對“救世主”這個稱號一點也不在意。
若是做任務便罷了，可他是在度假啊喂！度假還想讓他“普度衆生”？想得美啊！
於是不等他們說完，沈陌就把他們驅逐了出去。
如此連續一個月，第九事務所的人煩不勝煩的纏着沈陌，讓他腦子都大了不少。
最後只道，“你們先商議好酬金，能讓我滿意，我就能讓第九事務所依舊凌然於普通人之上。”
這麼一來，總算清淨了幾天。
這第九事務所的人辦事還算有譜，在酬金方面還請教過沈陌救助過的精怪，自己贖回精魄的妖，便拿出了一個略高於沈陌預期的酬金。
態度也還算端正，沈陌便同意了，不過不是同意什麼做救世主的言論。
他說過，酬金足夠了，可以讓第九事務所保持凌然於普通人之上，卻不是讓修道延續下去。
於是在最後一個精魄被贖走後，沈陌把古董店暫時交給了上官舟。
按他的情況，或許要在古董店裏溫養魂魄二十來年，到時候沈陌浪夠了再回來也不遲。
在離開之際，沈陌給第九事務所留下一大摞關於精神力修煉運用的書籍，便拍拍屁股離開了，天高海闊，他還沒好好逛逛呢！
且不論得了這些書籍的第九事務所如何跳腳氣急敗壞，沈陌感受着天地間越發稀薄的靈氣，開開心心的度着假。
另一邊，隨着天地靈氣的減少，又找不到沈陌算賬的第九事務所，只好專心修習沈陌留下的書籍，竟也在靈氣消散之際，摸索出了一些成績。
一直等到二十年後，沈陌依舊一副路人臉，過目即忘的模樣，回到了古董店。
上官舟的模樣卻好似人類一般漸漸衰老着，他見到沈陌時咧嘴笑了笑，“沈老闆，好久不見。”
沈陌也笑着應答，“如約而至，你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啊——！”
上官舟釋然一笑，目送着自己心愛的人入輪迴，才心滿意足的在雷擊之下湮滅。
走時，透過雷電，沈陌看到他帶笑的模樣，很是開懷，或許，這就是心甘情願吧。
隨着靈氣的消散，精怪也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那些鬼魂也在死後的第七日入渡魂門，轉生。
唯物主義也越發深得人心，或許百年千年之後會有人揭開那原本光怪陸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