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看了眼天色，此時他也沒有繼續睡下去的心情了，也可以趁現在還早，去見見真正的小皇帝。
他一發話，外邊的人輕輕推開門，埋着腦袋腳步輕緩的走了進來，一邊將另一側的簾子拉開，系在柱子上。
進來的是兩個小太監，沈陌坐起身來，那兩人便拿着他的衣物走了過來，埋着腦袋不敢直視沈陌一眼。
沈陌展開雙手，站起身來，時不時動一動手腳，讓他們給自己穿戴整齊，又披散着頭髮走到銅鏡前坐下。
“九千歲今個兒還是叫春喜爲您梳頭？”
其中一個小太監輕聲問着，原身在這深宮之中，權利比那小皇帝還大，或者說，小皇帝掌的是虛權，原身掌的是實權。
在伺候人這方面，原身不需要自己去伺候小皇帝，頂多就是個監工，吩咐別的宮女太監伺候小皇帝。
而原身自己，也有許多伺候的人。眼前這兩個小太監就是伺候原身起牀穿衣的。
除此之外還有五個負責梳洗頭髮的宮女，原身都是看心情指定誰來梳頭。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也都是不同的宮女太監伺候。
反正，這九千歲當的，若不是原身沒有任何不臣之心，那這小皇帝早就被原身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雖然那樣一來，需得費心許多，但也比一心爲小皇帝，最後還被小皇帝毒害身亡要好。
至於那小太監口中的春喜，梳得一頭好發，最重要的是，春喜擅長的梳髮，乃是先皇最喜歡原身梳髮的模樣。
因此，春喜是幾個梳髮宮女中，最常召來的宮女。
“嗯，”沈陌應答一聲，並沒多說什麼，春喜也好，其他宮女也好，他是無所謂，不過，既然是原身的習慣，他也沒必要立即改了。
話出，那小太監和另一個小太監目光對視交流了一番，便眼盯鞋面退了下去，不一會兒，那春喜就來了。
她先是恭敬的喚了一聲“九千歲”，便開始爲沈陌梳髮，期間不再說上任何一句話，專心沉默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而沈陌則望着銅鏡裏自己的模樣，銅鏡照映出來的面容並不真切，但也能依稀看出幾分模樣。
大約是因爲原身是太監，面容顯得格外白皙，眉是劍眉，脣卻像是含桃一般，粉而欲滴。
眼神帶着上位者的獨斷，若不是太過白皙的膚色，說他是皇帝都沒人質疑。
可惜……
嗯？不對，沈陌微微感受了一下，他那東西還在，並沒有如他以爲的那般割了。
眼看着頭髮梳起，沈陌將原身的記憶翻閱了一番，總算髮現了新大陸，這所謂的太監。
只閹割這一方面，就大有文章。
那閹割的方式，也大有不同，如原身這種，幼時便入宮的，並不會直接割除，反而是將那下面的兩個東西去掉。
也就是，有那話，卻沒用處。
上廁所之類的也比直接去勢的好很多，同時也避免身上帶着某些難聞的味道。
當然，原身是這樣，其他人也有直接去勢的。
總之，具體如何，還是看個人情況。
不過，這對沈陌而言沒什麼，反正男男女女也就那樣。
“九千歲，您瞧瞧，”春喜梳理完畢，附在沈陌耳邊輕聲說着。
沈陌回過神，認真看了看，又嗯了一聲，就把春喜揮下去了，另一側的小太監立馬端來銅盆，供沈陌洗漱。
“帶咱家去秋苑走走。”
話落，那小太監低垂着腦袋，應聲，“喏。”
一邊伸出手想要扶着沈陌走，沈陌看着眼前這隻胳膊，只是道，“不用了，走吧。”
那小太監收回手，就這麼走在沈陌側邊，恭敬的帶着路。
秋苑，算是這深宮之中的一處冷清的地方，也是先皇懲罰嬪妃的地方，說是冷宮也沒錯。
也是原身威望太大，沒人敢多問一句爲什麼，只是老老實實的帶路跟隨，走了好一會兒，總算到了秋苑。
秋苑以前是一座雖不繁華，但到底還是新的院落，如今看着，卻是個陳舊的不像宮中的院落。
沈陌站在門口，看着那沾染着厚重灰塵的木門，門上的紅漆已經褪下不少，瞧着實在不像有人生存的模樣。
大約是站在這裏太長時間了，天色也亮了起來，再等會兒，就到了原身去監督小皇帝的時候了。
身邊的小太監也在這時開口，“九千歲可是要進去看看？這個時節，秋苑的菊花應當盛開了。”
聽此，沈陌眉眼微動，正值秋季，再過段時間，就冷了。
“開門。”
沈陌說着，身邊的幾個小太監便走到門前，身邊的小太監護着沈陌，不讓他被灰塵沾染到。
“嘎吱——！”
陳舊的木門打開，傳出難聽的吱呀聲，沈陌從袖中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捂在口鼻之間。
只見隨着門開，數不盡的灰塵洋洋灑灑的飄起，又一層層的落下。
叫人都看不太清裏面的景象，等了好一會兒，灰塵落下，眼前清晰了許多，沈陌擡腳朝裏走去，身邊的小太監就要跟上，沈陌頓住腳吩咐着。
“在外侯着，”說着，又朝其中一個太監道，“小季，你去監督皇上學習，咱家晚些再來。”
“喏！”
伴着一片“喏”聲，沈陌漫步走去秋苑之中，這秋苑內部，全是散落滿地的枯葉，踩在上面時，總會有細碎的聲響傳來。
這裏，的確是在先皇死後，便荒廢了，如今算來，也不過才十年而已，竟已荒廢如此。
沈陌的目光在周圍環顧，最終停在那盛開的菊花前，那菊花開的極好極大。
周邊更是一根雜草都沒有，像是有人精心打理過一般，沈陌的記憶裏，先皇就喜歡這種品相的菊花。
他記得，這種菊花叫做“紫龍臥雪”，花爲重瓣，瓣如細絲，呈垂髫狀，如雪中臥龍，還記得先皇曾說過。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沈陌看着這花，倒也覺得，先皇此話並未誇大，對喜歡菊花的人而言，這紫龍臥雪的確是極好的花。
他正賞着花，就聽一陣腳踩在枯葉傳來的聲響，聽這聲音，來人應當很輕。
沈陌扭回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穿着縫縫補補模樣不一的衣服，睜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在看到那孩子的面容時，沈陌突的笑了起來，他緩緩蹲下身子，朝着那孩子道，“這紫龍臥雪，是你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