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便將奏摺遞了過來,沈陌看了看上面的東西,無非就是太皇太后在寺廟中禮佛,突然有些想念子孫後代。
便準備回宮過個冬天,奏摺上寫着,於前兩日便出發了。
此時距離澹臺瑞華禁足不到半月,這太皇太后就要回來了,嘖嘖嘖,澹臺瑞華竟然求到太皇太后那裏去了。
不過,原身會因爲身份對太皇太后多加禮讓,可沈陌不會,若這人想搞事情,就別怪他不客氣!
收回眼,沈陌將奏摺遞迴給阿滿,一邊說着,“太皇太后應當還有三日便回宮了,到時候免不了讓你去請安。”
“你要記住,你是黎朝的皇,誰都不能越過你,更不能懲罰你。那太皇太后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儘管拒絕,一切有我。”
阿滿聽在耳裏,問着,“祖母是個壞人嗎?”
聽此,沈陌微微搖頭,“不,她是個禮佛求經,自以爲是的人。”
可不是嗎,大約是人老了,就更爲看中親情,卻也更容易偏心。這太皇太后對澹臺瑞華這老來子就非常偏心。
也就是她去禮佛求經了,和先皇相處時間不長,不然啊,先皇恐怕根本不會給澹臺瑞華那麼一塊富饒的封地。
後來先皇一死,這位太皇太后就以輩分壓制,將澹臺瑞華提至攝政王一位,又以小皇帝年幼爲由,叫她得逞。
如今攝政王一職剛被捋下不久,她便得到消息,要回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爲何而來。
阿滿年紀雖小,接觸皇室之事甚少,但這孩子並不蠢,相反,很聰明。
聰明的知道沈陌想要他是個什麼樣的模樣,聰明的知道如何和沈陌拉好關係,聰明的知道如何自保,又如何落井下石!
就說當日和澹臺瑞華對峙時,沈陌的確教了阿滿許多話,可是,阿滿換了個方式說出來,有他自己的思量,也有他落井下石的一面。
不過也好,這樣的帝王,纔是好帝王,不然就只是一顆棋子而已,乏善可陳。
這些,沈陌都看在眼裏,並不在意,左右,他也不準備一直待在宮中。
阿滿聽到沈陌的回答,也就沒有多問,微微點了點頭,還朝着沈陌笑了笑。
沈陌見此,摸了摸他的腦袋,就這麼默默的陪着他批閱奏摺。
阿滿的成長非常的迅速,比假皇帝要厲害許多,尤其是沈陌是真的一心爲他,他想不成長都難。
等人批閱完奏摺,已經過了許久了,阿滿放下手中的筆,興高采烈的扯着沈陌的衣袖,“大哥哥,阿滿完成了,可以喫糖嗎?”
對上阿滿的目光,沈陌輕嗯一聲,拿出一顆糖果遞給阿滿。見阿滿喫得眉眼皆眯,沈陌輕笑一聲,嘆着,“還是個孩子啊……”
眼前的場面很是溫馨,一如往常一般。
不出沈陌所料,第三日時,太皇太后便到了皇宮,她的住處早就灑掃了一遍,還點了火爐,用以保暖。
太皇太后一入宮便奔着阿滿而來,阿滿禮儀周到的朝着太皇太后行禮,沈陌自然也是如此。
太皇太后一見到阿滿,臉上先是震驚,畢竟這和她的大兒子太像了,絕對是親生的。
隨後,她瞥了一眼沈陌,只見沈陌行禮只是微微躬身,想到她小兒子因爲沈陌的算計,被捋了官職不算,還被禁足三月。
頓時心中鬱悶,看沈陌都覺得難受,於是語氣不好的開口道,“你這太監,也太不懂禮數了些,哀家乃是先皇母后,你竟敢不跪?!”
阿滿仰頭看着這個看上去很老的太皇太后,沒有說話,倒是沈陌自己開口道。
“臣是先皇親封的九千歲,可以不跪任何人。”
這全然沒有顧及對方情緒的話一出,太皇太后的呼吸便急促了起來,她指着沈陌,看向阿滿。
阿滿的目光從太皇太后身上移到沈陌身上,就如今的局面來看,沈陌絕對是勝的那個。
“祖母,九千歲說得沒錯,父皇之命,孤不能違背。況且,祖母此話不對,九千歲只是敘述事實,並非頂撞。”
這一通話術下來,太皇太后氣得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指着沈陌的手都顫抖個不停。
“太皇太后,冬日寒涼,又長途跋涉,您還是回殿中好好休息一下,”沈陌說着,便門外的奴才道。
“來人啊,送太皇太后回殿中休息。”
話落,便有人領命前來,將太皇太后攙扶出去。
等人離開,沈陌纔看向阿滿,他微微躬身,說着,“陛下也早些休息,臣退下了。”
阿滿也沒留沈陌,今日這天色,遠遠不到休息的時間,沈陌將其他的事情交給了阿滿身邊的人,自己則漫步於雪景之中。
五年,最多五年,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沈陌攏了攏身上的衣物,只覺得腳有些僵,便又走了好一會兒,等停下腳步,才發現他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秋苑。
此時的秋苑,因爲惠妃的存在,好好打掃了一番,雖然依舊冷清,卻勝在清靜。
身邊跟着的小太監又遞給沈陌一個暖手爐,便守在門外。
幾步走入秋苑,沈陌來到惠妃所在之處,輕輕敲了幾下,才推門而入,只見惠妃坐在那裏,用針線縫補着什麼,看衣物,應當是阿滿的舊衣服。
沈陌的到來,並未打擾到她,沈陌也沒打算說什麼,便坐到一旁,看着她的動作。
好一會兒,沈陌突然說着,“你想離開這裏嗎?”
話落,惠妃縫補的動作一頓,又繼續着。
“離開這四四方方的宮殿,離開這金籠子,離開這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一句接着一句,沈陌的目光轉向惠妃的眼,惠妃停下動作,似乎在思考,良久,她搖搖頭。
沈陌見此,便也沒有多說,直到離開之時才道,“被算計而死,也心甘情願嗎……”
隨着話落,惠妃只能看到沈陌的背影,越來越小。
她眸光微微閃動,最後只是搖搖頭,嘴上道出四個字,“心甘情願。”
……
自太皇太后回了宮中,每日都得去阿滿那裏一趟,一呆就是半日,是全然看不得沈陌和阿滿兩人相處,處處阻礙。
還試圖讓阿滿解除澹臺瑞華的禁足,並恢復攝政王之職。這一點,自然是如何都不可能恢復的。
畢竟,一旦退讓,那就不得不一退再退,到時候,可就是覆水難收了。
都不用沈陌特意交代,阿滿自己都能明白,自然不會應,還會以耿直的言論,將太皇太后氣得夠嗆。
至於沈陌,從一開始的參與者,逐漸成爲旁觀者,一如他本來的身份,不就是個旁觀者嗎?
也是如此,太皇太后目的達不到,便要提出出宮和澹臺瑞華住在一起,這個目的,自然也和解除禁足有關係。
若阿滿答應了下來,到時候太皇太后帶着澹臺瑞華出門,就說一句對方是陪着母后逛街,這是孝義。
那阿滿也不能說什麼不是,可不就是相當於禁足就是個擺設嗎?
所以,說什麼都不同意,太皇太后還想以孝道壓人,卻被沈陌和氣的勸誡了一番。
畢竟,這宮中上下,都是沈陌說了算,便是阿滿,能使喚的人都是沈陌允肯的。
這一來二去,太皇太后目的沒達成,還惹了一肚子氣,都沒待到一個月,就回寺廟禮佛去了。
也是老人家不經摺騰,不然啊,還不知道要鬧些什麼幺蛾子出來。
在太皇太后離開當日,沈陌出宮了一趟,專門去見了見澹臺瑞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