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陌哥，咱們這等人家，攀不上那侯府。何況，你我都是庶出，哪比得上嫡親的皇子啊？”
“陌哥啊，你今天看也看了，那些個情啊愛啊的，就爛在肚子裏。這世上好女兒多得是，何必掛在這一個身上？”
“……”
耳邊是好幾個人的勸慰聲，沈陌拿起酒杯就往嘴裏送，像是覺得不過癮，他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壺直往嘴裏灌。
“哎喲，陌哥，你這……”
“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也怪那嫡小姐，瞧不上陌哥，她早說啊？如今弄得，唉……”
幾個和沈陌年歲相當的公子哥看他這模樣，一個個唉聲嘆氣，想勸又勸不住。
只能擔憂的看着沈陌把那一整壺酒喝下，而沈陌，他把空了的酒壺隨手放到桌上。
面上也泛起幾分紅暈，眼神都迷離了起來，他眯着眼睛，彷彿醉了，神色間還帶着幾分落寞。
“陌哥啊，酒還是少喝，莫要傷了身體。”
其中一個人指揮着其他人，把那些個還裝着酒的器皿，拿遠了幾分，讓沈陌夠不到。
一邊接過一早就讓小二熬煮上的醒酒湯，放到沈陌面前，一邊接着道。
“咱們約好了明日去爬山，你可別醉過頭忘了，到時候，兄弟們可得罰你！”
話是這麼說，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幾聲，卻都擔憂地看着沈陌，生怕他又悶着對自己發狠。
沈陌醉眼朦朧的看着這幾個少年，聽着窗外人聲鼎沸，那喜氣，彷彿要將蒼穹頂破。
此時此刻，恐怕也就眼下這包廂裏的幾個少年，陪着原身一起難過了。
“我沒醉，”沈陌嘟嘟囔囔的開口，立馬有人應和。
“是是是，你沒醉，陌哥可是千杯不醉，萬杯不倒，厲害着呢！”
聽着這話，沈陌的眼尾微微上挑幾分，他是真的沒有醉，不過嘛，現在醉了比沒醉好。
今天是原身的心上人嫁人的日子。
他的心上人，如今入了皇家門，便是皇家人了。便是他有心，也不敢打擾了。
然而原身怎麼都想不到，他心愛的姑娘內裏已經換了個芯子，所以纔會拋棄他，轉而投向皇家的懷抱。
原身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悲劇，從這一刻開始了。
想着，沈陌迷離的目光將眼前幾人一一掃過，的確如之前那人所說，他們都是家裏庶出的兒子。
而家中，也都有嫡系的哥哥弟弟，所以他們並不受看重，也都懶得奮鬥。
不過有一點，這羣少年人之間的情誼非常純粹，就像此時，他們纔不管今天成婚的是不是皇家子弟。
只想着讓自個兒兄弟開心一些，當然，這也是私底下，不過也恰恰證明原身這羣朋友，值得深交。
想着，沈陌捧起面前的碗，將裏面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然後咂吧着嘴，苦着一張臉說着。
“這酒怎麼這麼難喝了？”
說着，又委屈巴巴的抱着剛纔已經喝得一乾二淨的酒壺，湊到壺眼那兒去看，卻是啥也沒看到。
另外幾人見他把醒酒湯喝了下去，總算鬆了口氣，幾人互相打着眼色，看着這滿桌的狼藉，還是陪着沈陌。
“陌哥，咱們明天可是說好了要去秋居山的，你可得早些到。”
有人湊到沈陌面前說了這麼一句，像是在試探沈陌此時的反應。
沈陌聽到這話，腦袋都沒擡一下，當即就道，“去，誰不去誰是孫子！”
嚯，這話一出，其他幾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意，那說話的人也道。
“對對對，咱們也能當一把爺爺，過過癮。”
有人樂呵的開口，還看了看身邊的人，卻被對方玩笑似的一推，“去去去，過什麼癮？叫爺爺多老啊，我還沒……”
那人本想說成婚來着，目光掃到沈陌，立馬閉上了嘴，他真要說出來，可就是在扎沈陌心窩子了。
好在，立馬有人插科打諢，將話題轉了過去，沒人注意到這樣一句話。
這下，一羣少年郎神采飛揚的說說笑笑，沈陌抱着那空酒壺，時不時插了三兩句，氣氛也融洽得不行。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沈陌的酒也醒了大半的樣子，一羣少年才準備各回各家，不過顧及到沈陌，他們還是準備將人送到門口。
回去的路上還算安靜，就是幾人又強調了幾遍明天要去秋居山的事情，沈陌連連點頭表示不會忘。
這才站在門口，朝着衆人揮了揮手，目送着他們離開，沈陌才邁步跨進府中。
而那臉上僅剩的三分醉意，此時也消散了個盡。
他走進府中，也纔不過一會兒，就有下人走了過來，禮數還算得體的說着。
“三少爺，大少爺有請。”
沈陌看了眼這個下人，這人是原身大哥房裏的人，面對原身時雖動作得體，實際上卻是毫無敬意。
不過也是，原身身爲這府中的三少爺，雖是少爺，卻是自小便沒了母親，被隨便打發的奶孃教養大。
父親有兩個嫡系的兒子，自然也不缺兒子，對原身頂多算是盡了生養的義務。
再多的，就沒了。
說起來，原身在府中的地位有些尷尬，算算年歲，原身此時也有十七歲了，再等幾年，就能在外開府了。
不過，原身和這位大哥，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交集，就算是有，那也是用原身的平庸襯托大哥的才智。
總之，對這些大家而言，庶子就是用來襯托嫡子的優秀的，以及作爲嫡子的踏腳石。
從大方面來看，就相當於將一棵樹另生的新枝節，直接折斷，以保證主幹枝葉的生長。
這樣一來，更利於樹木的生長。
但對於庶子而言，就不好了。他們似乎生來便是工具，沒有擁有理想的權利，也沒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就是不知道這位大哥，突然找他做什麼？
沈陌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便邁步朝着這位大哥的住處而去。
這個大哥是府中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又是嫡出，自然而然的擁有了數不勝數的寵愛。
在原身的記憶裏，這個大哥一直是優秀的代名詞，還很謙遜溫和。
至少對原身而言，這個大哥就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存在。
唯有一點，原身不認命，他不想只當一個踏腳石，一個給主幹傳輸營養的枝幹。
走了好一會兒，沈陌總算到了這個大哥的院子裏，和原身那得過且過的院子不同，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很精緻。
由此，也能知道這位大哥的受寵程度。
沒多久，沈陌就看到了這位大哥，此時天色微暗，他穿着雪白色衣衫，背對着他站在涼亭之中。
手中似乎還拿着一本書籍，正放在眼前仔細閱讀着。
沈陌靠近他的時候，刻意放低了腳步聲，但有人靠近的感覺，還是讓對方無法忽視。
他收起書籍，轉身看了過來，臉上不見半分笑意，卻是微微頷首，開口說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