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擰眉的動作，配着皺紋的縱橫，平白添了幾分威嚴。
而下方的沈邢烽，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又在看到一旁站得筆直如松的沈仲雲時，狠狠皺了下眉。
沈仲雲的表現則是側目看了一眼沈陌，眼中滿含憂慮，一邊想着書裏沒寫這一茬啊。
沈陌將屋子裏這些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然後對上沈琉帶着壓迫的目光，嘴角扯平了幾分。
他站在那裏，一字一句的道，“敢問父親，孩兒犯了什麼錯？爲何要跪？”
“孽障！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沈琉聽到沈陌的反問，頓時越發憤怒了起來。
算起來，他和這個可有可無的三兒子，這十來年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剛纔沈陌進來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陌生，不過他到底是爹，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可是沈陌這一反問，就是在挑戰他這個一家之主的權威，沈琉此時已經合計着怎麼拋棄這個兒子了。
“呵，父親不讓孩兒說話，是準備直接問罪是嗎？”
沈陌的目光始終落在沈琉身上，雖說這個世界對庶子一直都是這樣不好，但沈陌身居其中，依舊覺得荒唐。
他張嘴，還欲說刺激沈琉的話，另一邊的沈仲雲卻在此時站了出來，“父親，您今日還要上朝，不如早些將事情說清楚，免得耽擱您上朝，惹陛下生氣。”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沈仲雲上前走了一步，恰好將沈陌擋住，他說的話並沒有偏向沈陌。
都是兒子爲父親好的言論，至少，沈琉聽了這話沒那麼生氣了，他嘆上一句。
“仲雲我兒，還是你讓爲父放心啊。”
說着，他又去看沈陌，卻只看到個腦袋頂，於是他移開眼，問着，“你和那鎮國侯府的嫡小姐，是何關係？！”
鎮國侯府的嫡小姐？沈陌還沒什麼反應呢，倒是沈仲雲先變了臉色，書裏面可寫了沈陌對蕭玉茹有多麼的愛。
兩人的關係，說近了就是你儂我儂，形同夫妻，說遠了，那也是心向神往。
沈仲雲擔心沈陌一下子把真相說出來，沒想卻聽到沈陌聲音毫無起伏波動的回着。
“父親覺得，堂堂鎮國侯府的嫡小姐，能和我這個庶子有什麼關係？”
坐在上方的沈琉，因爲沈陌這句反問，又狠狠地皺了下眉，他也覺得沒有誰家的嫡小姐會看上庶子。
就是旁人家裏的庶小姐那也沒有幾個能看上庶子的，大多都是低嫁給別人家的嫡子。
想是這麼想，但沈琉又思及自己得來的那封密信，雖然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但是……
沈琉又看了眼沈陌，雖然只能看到他半張臉，但也足夠他細想了。
其實說實話，沈陌的面容絕對算的上好，或者說極好。又是年少之際，其精神樣貌正是巔峯之時。
若說有人看上了他的臉，那也不是不可能……
“你老實說，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你要知道，如今那嫡小姐，已經是皇子妃了。”
“若真有什麼，牽連到了我，牽連到了沈府，你就是我沈府的罪人！”
沈琉到底還是謹慎的，或者說，他根本沒把沈陌這個兒子放在心上。
無論這件事是真是假，只要有任何潛在的危險，他就能毫不猶豫的將這個存在丟棄。
沈陌也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他邁步離開沈仲雲的身後，“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就是想把我趕出去嗎？何必這麼大陣仗？”
說是大陣仗也沒錯，畢竟，這府中地位最高的三人都在。
沈仲雲伸出手拉住沈陌的袖口，蹙着眉頭想說什麼，然而他張張嘴，只喊了一句“三弟”。
沈陌瞥了他一眼，“大哥不必如此，這是我的事，自然要讓我親手解決。”
說着，沈陌幾乎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扯開自己被沈仲雲拉住的袖口，一腳把旁邊看熱鬧的沈邢烽踹倒在地。
“孽障，你這是做什麼？！”
沈琉猛的站起身，一邊呵斥着，一邊怒不可言的瞪着沈陌，一手還扶着心口。
“孽障，孽障啊！我沈琉，要不起你這樣的兒子！”
“好啊，我還不稀罕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恃強凌弱的父親呢。對了，沈大人是不是也要寫一封斷親書？”
“那您可得寫好了，必須得把我寫的十惡不赦、寫的深惡痛絕、寫的狼心狗肺。”
“不然啊，我都瞧不起你。”
沈陌說這話的時候，還抽空多給了沈邢烽幾腳，反正殼子裏也不是原身的真二哥，他不心疼。
大約是原身當初太沒有存在感，也顯得柔和了太多，沈陌這一遭性情大變的狠厲，嚇住了沈琉。
沈邢烽倒是有心反抗，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沈陌踹他第一腳的時候，他就使不上力，現在更是毫無力氣可言。
只能受着沈陌一腳接一腳的踹，他還想着等沈陌被趕出沈家之後，他再把人抓起來，好好折磨一下。
“孽障，還不停下，你給我滾，滾出沈府，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沈琉心疼沈邢烽，連忙走下來要去扯沈陌。其實沈琉想喊護衛來着，但因爲這件事在他心裏算不上什麼。
他覺得就算要趕走沈陌，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再加上這也算是祕密，謹慎些更好。
所以他讓護衛都守在院落外，他此時就是大聲喊了，護衛也不一定聽得到，況且……沈琉也是要面子的。
要是被這些個護衛看到自己被庶出的兒子壓制，還會覺得他多教子無方，多無能。要是傳出去，恐怕他的上峯和陛下，會覺得他本事差，貶了他的官怎麼辦？
這可不是沈琉想看到的，所以他只能呵斥住沈陌，總之，這件事不能鬧大。
沈陌也是見好就收，他聳聳肩，無所謂的道。
“我走可以，不過沈大人，你要是不想自己的兒子受更重的傷的話，那就拿出誠意來。畢竟，我現在什麼都不怕，自然也不怕沾上人命。”
“嘭——！”
說着，沈陌將隔得最近的一個茶壺摔碎，又撿起其中一塊碎片，就這麼在沈琉眼前比劃了一下。
顯然是來真的，沈琉此時氣的鬍子都在抖動，他恨恨的閉了閉眼，從懷裏摸出幾百兩銀票。
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給我滾！”
沈陌數了數銀票的數量，滿意的勾了勾脣，“沈大人氣量不錯，給我這麼多銀子讓我另外開府，還真是世間少有的慈父啊。”
像是覺得還沒氣夠一般，沈陌又說了一句，“對了沈大人，你這二兒子啊，中邪了，我剛纔是在驅邪，你可別誤會了……”
話落，沈陌哈哈大笑幾聲，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離開了沈府，徒留目瞪口呆的沈仲雲在心裏對他讚歎不已。
以及那扶着胸口，一副被氣的不行的沈琉，還有那個因爲“中邪”二字，而全身僵硬的沈邢烽。
一大早，沈府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而造成這個局面的沈陌，正朝自己的幾個好友遞了信件，自己則買了匹馬離開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