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現在是個啞巴,能喊出聲音就怪了。
於是沈陌揮舞着手,試圖引起家裏其他人的注意。也是湊巧,他這邊剛有動作,就被人抱了起來。
入目的是葉笙寬清晰的下顎線,他溫和的聲音也在這時響起,“乖一點,你娘正在給你做米糊糊。”
他像是知道沈陌餓了一般,這麼說着,目光也不看沈陌,而是頻頻看向門外。
沈陌纔不管他,只是伸出手去抓葉笙寬的衣襟,嬰兒的手勁兒可不算小,他堪堪抓住,往邊上一扯。
手滑落開來,他又繼續抓繼續扯,直把葉笙寬端正的衣服扯得歪七扭八。
葉笙寬這下總算垂眼看向沈陌,小小的一個孩子,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攢着勁兒的扯他。
這調皮搗蛋的模樣,讓葉笙寬輕笑一聲,又伸出大手包裹住沈陌胡作非爲的小手,柔聲道。
“葉白陌,不可以把爹的衣服扯成這樣知道嗎?你還小,爹不和你計較,等你大些,爹再好好教你……”
沈陌聽着他的話,直愣愣的看着他,只覺得這不是勸慰,這是威脅。
葉笙寬話音未落,周莞就端着煮好的米糊糊進了屋,一眼看到葉笙寬那向來端莊得體的衣服,此時變得略顯凌亂。
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看看葉笙寬,又看看乖乖窩在葉笙寬懷裏的沈陌,輕聲問着。
“寬郎,你這是迷糊了?衣服怎麼都皺了?”
除去大婚那日,周莞還真沒見過葉笙寬衣着凌亂的時候,如今突然見到,還真覺得稀奇。
周莞把米糊糊放下,一邊走到葉笙寬身邊,擡手給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襟,一邊柔柔地對着懷裏的沈陌笑。
沈陌很給面子的回了自家便宜孃親一個笑,果然逗得孃親笑得越發溫柔了起來。
葉笙寬從間隙裏看到沈陌臉上軟乎乎的笑,心裏也是一軟,卻是酸裏酸氣的對着周莞道。
“莞娘,孩子怎麼只對你笑?我剛纔抱他,他把我這衣襟扯得亂糟糟一團。”
他這麼一抱怨,周莞卻是笑得越發開心了,“這說明咱們家小白陌喜歡我這個做孃的,你這個爹啊,得靠邊站。”
孩子喜歡自己,可不就是證明他們之間有緣嗎?周莞是越看沈陌這個孩子,就越發覺得喜歡。
至於葉笙寬,他都這麼大個人了,哪能和孩子拈酸喫醋的?
葉笙寬還真有些酸,不過他伸手將周莞和孩子一起攬入懷裏,輕聲回着。
“也好,到時候咱們父子一起守着你,護着你。”
隨後又是一陣濃情蜜意,沈陌被兩個人擠在中間,只覺得自己顯得太過多餘。
好在兩人都還記掛着他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喫東西了,沒溫存多久,周莞就抱着他坐在桌前。
一口一口的把米糊糊放進他嘴裏,沈陌很配合的張嘴嚥下這米糊糊。
米糊糊煮的很爛,軟糯香甜,又是流食,最適合嬰兒喫。
沈陌一邊喫,一邊聽着周莞的話,“小白陌啊,娘也沒有奶水,只能委屈咱們小白陌喫米糊糊了,可憐咱們小白陌了。”
“別把小白陌喫瘦了,白白胖胖的多惹人愛啊?對不對?小白陌……”
沈陌說不了話,只能一邊張嘴,一邊伸出手比劃,像是在迴應周莞的話一般。
這樣有來有往的動作,倒是增進了親子關係。
葉笙寬嘴上應答了下來,第二天就拉了一隻羊回來,於是沈陌的食譜又豐富了許多。
倒是葉笙寬,一連幾日都往縣裏跑,一直到第五日,他纔沒有再往縣裏去了。
而沈陌,也在那一天後,第一次被抱到了外面去,和這鄉里的人有了初次的會面。
至於他的身份,葉笙寬夫妻對外說是葉笙寬的遠方親戚家孩子,那親戚家也和葉笙寬家一樣,人丁稀少。
又因病去世,留下一個奶娃娃。
葉笙寬於心不忍,就和周莞商量了一下,把孩子過繼到了自己名下。
起初這話也不是沒人懷疑過,不過大多數都懷疑這是不是葉笙寬養在外面的女子生的。
還明裏暗裏的讓周莞去查查看。
後來還是葉笙寬把自己不能有孩子的消息傳了出去,這才歇了那些謠言。
葉笙寬不能生的消息,除了那個大夫和葉笙寬前幾年去世的母親外,他只告訴過周莞。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既然不能生,自然也不能耽擱周莞,等周莞另嫁他人,他就把消息傳出去。
這樣,也沒人願意嫁給他了,他也不用娶妻。
只是,周莞依舊對他不離不棄,從那一刻起,葉笙寬就在心裏起誓,他這一輩子永遠不會讓周莞受委屈。
而他不能生的事情,也在周莞的要求下,隱瞞了下來,如今他再也坐不住說了出來。
這樣,淪爲談資的是他,就不是周莞了。
他這消息一出,生生讓那些嫉妒周莞嫁了好人家的人,歇了嫉妒的心思。
畢竟,葉笙寬就是再好,那也是個相當於被閹了的,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不過也是因爲沈陌的存在,他們也沒說什麼孩子不孩子。
雖然孩子不是他們親生的,但從嬰兒就養起,那也勝似親生的了。
在這場風波里,沈陌每天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喫,偶爾給便宜孃親一些可愛的反應,或是給便宜爹爹幾個小拳頭。
然後就是看兩人秀恩愛。
便宜爹爹似乎看出來了沈陌更喜歡跟周莞呆在一起,於是有事沒事就把沈陌抱走。
仗着沈陌不能說話,也不能走動,就抱着他去一起讀書,美其名曰這是教育從娃娃抓起。
然後就當真給他念一些有名的書冊,詩詞歌賦樣樣都要來,還抓着沈陌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他。
每每這個時候,沈陌都能看到便宜爹爹透過桌前半開的窗戶,看向在外邊走來走去的便宜孃親。
那一字一句哪裏是在教沈陌?這明明就是假公濟私,沈陌抗議的又錘了這便宜爹爹幾拳頭。
最後因爲力氣太小,被葉笙寬包容的裹入大手裏,耳邊又響起他喋喋不休的唸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