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離得遠的，都得等在這裏。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掃房間，畢竟也有半個月沒在家了。
葉笙寬也沒有自持讀書人的身份，帶着沈陌和周莞一起打掃。
沈陌還小，除了遞一下灑掃工具外，幾乎用不着他，於是他坐在專門爲他定做的小板凳上，捧着臉看着打掃房間都不忘秀恩愛的養父母。
心裏嘖嘖個不停，其實兩人倒也沒有那麼直接的秀恩愛，畢竟這禮教之下，還是更喜歡含蓄一點。
不過，只要這兩人站在一處，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就單單一個對視、一個笑，就足夠讓人看出他們之間的情誼了。
看了一會兒，沈陌就別開臉，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埋頭在泥土地上寫寫畫畫。
就像是大多數的孩子一樣，隨便一個東西都能玩上大半天。
期間，夫妻倆看了沈陌幾眼，隨後相視一笑，又繼續灑掃。
沒多久，房間就打掃好了，不過沒人來打擾沈陌，周莞也去做飯去了。
葉笙寬則回了牀上，科考的時候最費心神，考完他還在客棧裏多待了幾天，但到底還是沒休息夠。
回來又是一陣忙活，現在閒了下來，睏意便襲上心頭，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院子裏的沈陌寫寫畫畫一會兒，又全部擦掉另外再寫。
因爲家裏大門敞開着，就有路過的鄰居探頭看了過來。葉笙寬去考舉人的消息，可是傳遍了整個鄉。
雖然大家也覺得舉人應當不是那麼好考的，但當初葉笙寬考秀才的時候，可是考取了前三的好名次。
如今，不說能考前三，但絕對是十拿八穩的能中。
若是葉笙寬成了舉人，那就是和縣令同等地位的人物了。他們這些老百姓巴結還來不及呢？誰敢去招惹？
何況，若是和對方交好了，到時候舉人老爺名下的免除賦稅和徭役，還能得個一二分。
探頭看進來的那個人，也是他們的鄰居，沈陌扭頭看了過去，就見那人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白陌娃子，你們今天回來的？”
這人當然知道他們是今天回來的，畢竟聽聞科考結束後，就每天從葉家路過。
問這麼一句話，也只是客套罷了。
沈陌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指了指裏屋，又把食指豎放在脣前，做了個降低聲音的動作。
這也是沒辦法，沈陌倒是能寫出來，但這鄉里，識字的可沒幾個。
好在對方看明白了，壓低聲音問着，“葉秀才在睡覺？”
沈陌又點了點腦袋，那人做出理解的姿態，“葉秀才科考累了，是該好好歇歇，將來可就是舉人老爺了……”
說着說着，在廚房做飯的周莞走了出來，立馬和對方交談了起來，沈陌也就沒再管了，繼續寫寫畫畫。
左不過，就是恭維來，推諉去的話術，沒什麼好聽的。
不過，大約是葉笙寬本事的確不錯，這段時間家裏人來人往，熱鬧的不行。
總算，到了公佈的那日，因爲這十里八鄉只有葉笙寬參加了秋闈，所以人家縣太爺派人來恭賀時，都沒拐過彎。
直奔葉家而來。
這一來，又是熱鬧非凡的一天，沈陌乖巧的跟在周莞身邊，看着自家便宜爹爹滿臉寫着淡然，和縣太爺侃侃而談。
這成了舉人和秀才可就是天壤之別，不說其他，就說作爲十里八鄉唯一一個舉人，葉笙寬直接成了村裏葉氏的主心骨。
雖然仔細算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隔了很遠了，不過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到底還是有聯繫的。
反正關於那些個鄉里縣裏的東西，全都是葉笙寬一個人在應對，沈陌只需要做個快樂的小孩兒就行。
等一切事務全部安頓好，他們一家三口直接啓辰去了洛京，葉笙寬暫時不打算接任當官的任命，而是準備繼續向上考。
每個成爲舉人的讀書人，都有選擇直接走馬上任成爲地方父母官的機會，同樣，也有人想向上考，就放棄這個機會。
因爲，若是選擇前者，則不能再繼續考下去了。
葉笙寬見過沈陌的天賦後，就決定往上走一走，再加上他還年輕，拼一拼也不是壞事。
當然，葉笙寬其實還有一個擔心，當初那個貴人雖然拋下了剛出生不久的沈陌，但誰也不能確保對方不會把長大的沈陌帶回去。
何況，沈陌如今的天賦，就算他葉笙寬想藏也藏不住，倒不如自己長成一顆參天大樹，將沈陌好好的護住。
要是沈陌就是個普通孩子，他就打算帶着孩子留在鄉里，過普普通通的一生。
然而世間事，哪能樣樣都猜中？
秋闈結束後，要想往上考就得參加來年的會試，若是榜上有名則爲貢士。
再隔兩月左右，便可參加殿試，到時候可就是真的得見天子聖顏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沈陌該考慮的，他正坐在馬車上，透過那小小的窗看着外邊的風景。
這一路上，他們走的不緊不慢，到達洛京的時候，還有十天左右就得會試了。
一家三口租住了一個小院子，不算大，但足夠他們住下了。
在葉笙寬每日專心研讀時，沈陌正在製作比毛筆好用的筆，或者說他在做一個可以隨身攜帶，方便又好用的筆。
畢竟他現在是有口難言，只能利用手了。
隨身攜帶毛筆這東西，未免有些太過麻煩了些，所以沈陌選擇了另一個辦法。
起初他倒是利用木炭做了一兩回“筆”，不過木炭太酥了，稍一用力，就得碎。
於是他立馬換了個方向，在經過多次實驗後，沈陌最終看中了大白鵝的翅羽。
翅羽根部正好能用來寫字，還有一截中空的內管，可以放入足夠的墨汁。
不過怎麼控制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後，沈陌在某一次和爹孃的交流中，拿出自己製作好的羽毛筆，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寫下字。
羽毛筆寫下的字其實和毛筆寫下的字區別不大，但因爲毛筆是軟毫，會更考驗人的控制力。
而羽毛筆則不用那麼在意。
葉笙寬第一眼就看到那與衆不同的筆，當即從那些成堆的策問之中擡起頭來，詢問沈陌怎麼做的。
於是，沈陌在葉笙寬和周莞驚奇又驕傲的目光下，把自己的做法一一展示了出來。
不出所料的捱了他們一頓誇，沈陌習以爲常的拍拍葉笙寬的肩膀，又朝着周莞露出一抹笑，擡手寫下。
（爹，你可是舉人老爺，要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