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等皇帝出招,再佯裝一步步被逼的不得不對上皇帝。
這樣一來,他仁厚的態度足夠讓自己這邊的人放心,畢竟,一個仁厚的君主可比一個不能容人殘暴的君主好。
如此行事,他們也不用擔心,大業一成就被拋棄。
不僅如此,這一招,還能讓那羣不站隊的大臣,多幾分好感,可別小看了這些。
文官筆,殺人刀。
太子從頭到尾都想要博得一個好名聲,當然他本人本來也很仁厚,只是對方的刀子都放在眼前了,他不可能不反擊。
於是在下一次休假歸家時,太子特意囑咐他們,讓他們在家中多休息幾日。
話是如此,但內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回到家,沈陌又受着周莞這個孃親的照顧,周莞嘴上說着沈陌喫苦了,一邊拉着沈陌讓他試試衣服。
這些都是她一針一線自己縫製的,葉笙寬還因爲這個吃了好幾回醋,最後也得了一件。
也就一件。
而沈陌這全身上下的行頭,都是周莞親自挑選布匹裁剪縫製而成。
所以隨着年齡的增長,沈陌看得出來葉笙寬對他一日比一日更重的嫌棄。
尤其是最近在家要多待幾天,直把葉笙寬酸得臉上的淡然都不見了。
偏偏周莞不搭理他,沈陌也常常忽視這個老父親,最後只剩下葉笙寬委屈的抱着被子和周莞抱怨。
然後沒多久,沈陌就被葉笙寬趕出了家門,說他年紀這麼大了,就不要老在家裏待着,該出去走走。
嘚,沈陌算是明白了,都說遠香近臭遠香近臭,以前他每七天放兩日的時候,葉笙寬不說像周莞那樣疼愛他。
那也是老父親滿臉笑意的誇讚他。
現在在家待久了,就不是他的寶貝兒子了。
看着緊閉的大門,沈陌摸了摸鼻子,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他這爹也是,明明也是個大官了,脾性倒是往老頑童的方向發展了。
算了算了,都出來了,就出去轉轉吧。
這麼想着,沈陌捋了捋衣服,慢悠悠的往外走去。說起來,自從成爲太子伴讀後,他就很少在外逛過。
如今走在鬧市上,倒是有些久違的感覺。
沈陌一路朝着東邊的方向而去,那裏有座狀元樓,是大多數學子的首選之地。
不過沈陌不是去狀元樓的,他是去狀元樓對面的文具閣的。
那裏是他的產業,之所以選擇在狀元樓對面開店,自然也是因爲那個地方最合適。
來到文具閣時,裏面來來往往不少人,店內還算清淨,畢竟文人居多,就是說話也是竊竊私語。
沈陌跨步走了進去,那掌櫃的一眼看到沈陌,便要打招呼。沈陌擡手示意了一下,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掌櫃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目光一直跟着沈陌走,生怕自己哪裏出了差錯。
沈陌在一側書架上拿出一本書,然後丟給掌櫃五文錢,便帶着書往另一邊專供老書的區域而去。
那五文錢,有三文錢的借閱價錢,另外兩文是押金,雖然有些聊勝於無,但這是個態度。
對讀書人而言,尤其是洛京的讀書人而言,三兩文算不得什麼,還能坐在安靜的環境裏看書,顯然是很好的選擇。
沈陌原本只是打算看書打發時間,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裏看到沈晨星。
沈晨星似乎是被身邊的朋友拉進來的,一來,沈晨星嘴上就嚷着,“你要看書回家看就是,何必來這裏?人多眼雜。”
他身邊的人一手給錢,一手拿着書,故作高深的道。
“晨星,這你就不懂了,一個人看多無趣?這裏人多,我就是圖個氛圍,有不懂的還能與人溝通。”
“這可不是一個人默默研讀能比的,何況,價格便宜,再實惠不過。你也挑一本吧?”
說着,還給沈晨星介紹了一下,最後沈晨星不甘不願的拿了一本書。
也是湊巧,那人拉着沈晨星就坐到了沈陌對面,沈陌微微擡頭,就看到沈晨星滿臉不服氣的模樣。
沈晨星的確不太喜歡這種人多的場景,若是書院,他覺得可以。
可這麼個普通的地方,雖說在狀元樓對面,但也讓他不自在,總覺得自己身邊全是些鄉巴佬。
尤其最近家裏出了一件事,讓他更是滿心煩鬱。
他的目光也隨意的掃過,最後落在同樣看過來的沈陌身上,幾乎是看到沈陌那張臉的瞬間,沈晨星心下一驚。
整個人更是慌忙站了起來,連帶着他身下的椅子向後一倒,“嘭!”發出巨大的聲響,讓所有正在看書的人都齊齊看了過來。
這些人大多都用譴責的目光看着弄出巨大動靜的沈晨星,然而沈晨星跟見鬼似的望着沈陌。
一邊顫抖着手指向沈陌,嘴脣哆嗦着,“你,你,你是……”
話還沒落,掌櫃的就來到了這裏,連聲說着,“這位公子,小店的規矩,請您小心動作,免得打擾到了其他公子。”
沈晨星聽此惡狠狠的瞪了掌櫃一眼,也沒反駁什麼,而是一把拽起沈陌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掌櫃看着沈陌被拽住,立馬擡手攔了下來,“誒,這位公子,您這是做什麼?”
這一動作,店裏的其他人原本就看了過來,此時更是一個個站起了身。
沈晨星皺着眉頭,看着攔在身前的掌櫃,不耐煩的就要把人推開,一邊說着,“我找他有事!”
掌櫃被推向一旁,頓時摔了個屁墩,哎呦哎呦個不停,沈晨星趁機想拉着沈陌離開。
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拉動,於是他拉了一下,沒動,又拉了第二下,依舊沒動。
沈晨星這下才算正眼看了看沈陌,他張嘴正要說什麼,原本抓住沈陌手腕的手卻在這時突然一麻。
他下意識的鬆開手,然後就看到沈陌動作很快的從袖裏摸出一支羽毛筆,又從腰間拿出一個小本本。
刷刷刷的寫下幾個字。
(這位公子,我們認識?)
這行字沈陌還特意展現給漸漸圍聚過來的一羣人看,然後又刷刷刷寫下幾個字。
(在下鮮少出門,這難道是強搶良民的戲碼?)
這一行字一出,立馬就有人笑出聲來,也是這時,有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沈陌的模樣。
發間別着一根細長的羽毛簪,腰間掛着個裝有墨汁的琉璃瓶,不會說話,以紙上字進行交流。
這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