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這一通動作，完全忽視了阜稷的存在，也絲毫不怕阜稷再做出什麼幺蛾子來。
至於阜稷，雖然身上的傷已經被沈陌治好了，但毛髮上浸染的鮮血卻沒有清理。
血液一干，把他柔順的毛髮變成了一縷一縷乾硬的毛。
阜稷扭頭看了看身上的毛髮，眼裏浮現出嫌棄的意思，他試探的站起身，又仰着頭看向躺在牀上的沈陌。
深深看了好幾眼，依舊琢磨不透沈陌到底想做什麼。
阜稷又試着去聯絡自己那顆魔種，可惜的是，魔種和他徹底斷去了聯繫，這世上當真有能夠令魔種毫無效用的存在嗎？
怎麼可能呢……
看了沈陌許久，阜稷才小心翼翼的離開房間，跑到院子裏的小池裏清洗了毛髮。
這院子裏原本已經沒水了，後來沈陌住了進來，折騰了一下，就有了池水。
正好方便阜稷，他現在法力不足，連個潔身訣都沒辦法用出來，只能下水洗一圈。
在池水裏蕩了好一會兒，阜稷才爬上岸，他也沒有回房間，而是站在假山上，遙遙望着天空。
夜色很濃，只有零星幾顆星星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阜稷望着那幾顆星星，又想到了屋子裏睡得正香的沈陌。
萬年前的他，棋差一籌被封印，一封印就是萬年之久。
再次出來，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徹底殺了卿陌，然後再完成他曾經想完成的事情。
屠滅衆神。
這段時間，他跟在沈陌身邊，也看到了人類的不同面，若說心中沒有動搖那是假話。
他可以放過凡人，畢竟只是螻蟻，擡擡手的事情，他也樂意去做。
只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神，通通該死！
阜稷的目光變得鋒利，彷彿遙遙望着的天際就是他所仇恨的神。
至於卿陌這個人，他說過，定要取他首級。
雖然阜稷很清楚的明白，他做不到，但……
翌日一早，沈陌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打開門，就看到沈知興沖沖的拉着同樣半夢半醒的沈緣走了進來。
“一大早的，怎麼這麼興奮？”
沈陌喝了口冰冷的濃茶，總算清醒過來，看到面容欣喜的沈知，皺眉問了一句。
沈知一臉你消息落後了的表情，開口便是，“今日仙山來人，這伽裕熱鬧了。”
“仙山來人？”沈陌眯了眯眼，想到了昨夜那幾個修士，也算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按照原世界線，沈緣就是這段期間被帶上修士一途的，那麼沈知……
沈陌看了眼表情興奮的沈知，也就是說沈知親自把沈緣送入仙山，自己則從兩個人的生活，變成一個人的生活。
說到底，也是爲沈緣選了一條不錯的路。
“對，仙師您是沒有看到，一大早那羣仙山來人從天而降，當真是壯觀，還說要收納門徒。”
“不過得測靈根。如今，那地方人山人海，擠都擠不進去，熱鬧極了。”
“仙師，您不也是仙山來人？應當認識他們吧？您不去敘敘舊？”
說着說着，沈知就問到了這裏，在他看來，沈陌的本事還是要比今日那些人強的。
按理他見過了沈陌，應當不那麼驚訝了纔是，但誰讓人家人多呢？
一個人造成的效果，和一羣人造成的效果還是有區別的。
當然，沈知心裏還是明白，那羣人都抵不上沈陌這一個。
既然是仙山來人，那麼那個女人應當會來吧？沈陌這麼想着，對好奇的沈知回了一句。
“我不就山，山自來。”
行吧，這句話落下沈知想想也覺得沒毛病，依照沈陌的本事，也該旁人來登門拜訪纔是。
所以他厚臉皮的留了下來，在一邊觀看沈陌怎麼教導沈緣。
巳時初，趙罄也來到了院落裏，和沈陌說了說仙山來人的事情，倒是無波無瀾。
對他而言，如今和戰神待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
然後這三天裏，沈知和趙罄倒是玩到了一起去，趙罄忍不住和沈知說卿陌有多厲害。
沈知也喜歡聽這些，不過他沒有把沈陌和卿陌劃等號，只是把這些全部記錄下來，日後還能給他寫其他話本子做些靈感。
偶爾還要問上一句細節，這麼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第三日傍晚，的確有人來了，對方蒙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秋水般清冷的眼。
在看到沈陌的瞬間，女人面色一頓，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狠狠閉了閉眼，又睜開。
“……你……”
她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爲何想出口的話哽在喉嚨裏，遲遲不肯脫口而出。
倒是沈陌，朝着她笑了笑，“原來是故人。賞臉喝杯茶，如何？”
“……好。”
女人點點頭，她原本是聽說有弟子在此發現了與邪魔勾結的修士，準備一舉拿下的。
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她當初追隨戰神而來，卻眼睜睜看着戰神化己身爲陣封印邪魔。
她喜歡戰神，但那個時候，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連看戰神都只能隔得遠遠地看的小仙。
而戰神眼中，也看不到她。
等她知道戰神“死”後，傷心了一段時間，準備回神界才發現她回不去了，這纔不得已留在人間。
一晃就是萬年。
她沒想到，她還有重新見到戰神的一天。
而戰神，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麼不近人情了。
她跟着沈陌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看着沈陌推過來的茶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的氣息應當是神界之人，叫什麼名字？”
沈陌問着，無論是什麼時候的原身，都不知道這個女子的名字，後來知道時卻是他死的時候。
“鳳奐，卿陌戰神，我叫鳳奐，”鳳奐迫不及待的開口，望着沈陌的目光就彷彿迷戀偶像的迷妹。
和趙罄看沈陌的目光極其相似，卻又帶上幾分違和的佔有慾。
鳳奐像是覺得還不夠一般，又繼續說着，“卿陌戰神，您還記得我嗎？我是神界的小仙，每日都會在天河末望着您……”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您可曾，看過我一眼？”
鳳奐說着說着，像是想起自己只是和其他小仙一樣，卻又貪婪的想要得到他的一絲注視。
卿陌看過鳳奐嗎？自然是看過的，只是對卿陌而言她們都是陌生的過路人，能記得，也得益於神明強大的意識。
否則，恐怕早就忘了這個人。
“有幾分熟悉，”沈陌應聲，僅僅是熟悉而已。
得到這個回答，鳳奐滿足的笑了起來，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巨大的空虛感。
起初她只奢望看卿陌一眼，後來她奢望卿陌能回頭看自己一眼，再後來，她奢望着自己能幫助卿陌順勢得到卿陌的另眼相待。
而如今，她覺得這些都不夠，她想要這個人的眼裏、心裏都只裝着自己，想要這個人，想要他的一切！
鳳奐原身是一隻鵚鶖，本性便很貪婪，如今也不過是本性不改罷了。
沈陌敏銳的察覺出她的那份貪婪，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鳳奐卻在這時開口。
“卿陌戰神，這裏住處簡陋，您不如跟我一起離開？我那裏雖不如神界您的神殿好，卻也絕對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