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神鏡！”
師祿開口，就有侍者雙手擡着一塊巨大的鏡子走來，鏡子被平放在桌子上，一羣孩子排成排，挨個走向前。
有侍者手裏拿着針，每走來一個孩子，就在對方的手上扎一個血洞，讓對方的血滴在鏡子上。
體質合格的，血液會被鏡子吸收，相反，不合格的，血液會順着有幾分凸的鏡子流向側面。
這個操作，沈陌覺得有些像是吸血鬼檢驗血液合不合格的手段。
說起來，原身似乎並不知道“新人類”到底是喫他們，還是喫他們的血液。
說不定，這所謂的“新人類”就是吸血鬼呢？
想到這一點，沈陌又仔細看了看那面鏡子，大約是他的目光太專注，引來了師祿的目光。
“小陌，想不想再去試一試？”
師祿開口，這些年來，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聖子聖女，每一個人他都是傾盡所能的對他們好，只是爲了讓他們不那麼痛苦。
那些孩子，對他也大多都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不像沈陌，即便只是半年的相處，卻讓師祿有了幾分捨不得。
但也只是幾分而已。
從被神殿選中那一刻開始，他們就註定會死，沈陌也不例外。
師祿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也更明白，他不該對這些孩子產生任何多餘的情緒。
可是，人的情緒，又怎麼可能控制得住呢？
師祿看着沈陌的目光，總是比對其他人多了幾分憐愛，此時也是這樣，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問。
大約也是有幾分僥倖心理吧，若是……
“好啊，”沈陌點頭應答，原身試過，沈陌可沒有試過這東西。
而且，靠的近一些，也方便沈陌查看這個東西的具體情況。
看沈陌點頭，師祿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等那羣孩子全部試過之後，才帶着沈陌走到鏡子前，由他親手刺破沈陌的手指。
將血滴入那面鏡子上，幾乎是血液觸及鏡子的瞬間，就被吸食得一乾二淨。
最奇怪的是，那鏡子似乎還想要喫，明明只是一個死物，卻表達出了清晰的情感。
沈陌看着這面鏡子，微微蹙了蹙眉頭，這東西，他是不是在哪裏見到過？
不對，這不是檢測血液的，這是……
正想着，那鏡子詭異的從桌面上站立起來，一道刺目的光暈閃起，不過片刻，整個殿裏的人全部被鏡子吸食了進去。
沈陌再次睜開眼，眼前的景色一變，換成了他在萬生境時的住處。
沈陌看着這熟悉的地方，輕輕搖了搖頭，這景色的確很好，也足夠吸引人，可惜啊，他喜歡卻並不沉迷。
幾乎是一瞬間，眼前的景色像是碎裂的玻璃器具，一塊一塊的消失，只留下一片純白的空間。
而沈陌身邊，躺了一地的人。
這面鏡子，喚做“魘”，是那個女人的東西，大約是以前被他打碎後，飛出來的一塊碎片。
之所以吸血，也是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靠着這個微薄的力量恢復它的能力，而能夠被吸食的血液，都是帶有靈根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魘的存在，篩選出了有靈根的人類，而有靈根的人類的確會比無靈根的人類更健康。
也算是歪打正着。
今天這一遭，也是因爲吸食了沈陌的血液，沈陌從來到這裏後，身體就自動吸收空氣中的靈氣，也算是個修者了。
他的血液滴入鏡子中，相當於補上了最後一步，然後就讓鏡子把所有人吸入其中，準備靠夢魘一舉喫掉他們。
這還真是意外啊。
沈陌垂眸，看着閉眼躺在地上的師祿，師祿的面部表情有些豐富，和他往日慈愛的表情差距很大。
想了想，沈陌也不急着出去，他伸手點在師祿眉心處，入了他的夢魘之中。
……
“敬愛的光明之神，我是您最忠實的信徒……”
一如既往的洗腦禱告，沈陌以旁觀者的角度看着這羣孩子，生疏的面孔上帶着如出一轍的敬愛。
突然，沈陌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孩子身上，那個孩子從五官來看，和師祿有幾分相似。
沈陌注意到他比其他人更加虔誠，也更加堅定。
眼下的畫面，就和沈陌之前一樣，規律又枯燥無味。
日子還算平和，直到某一日，十來歲的師祿在去找長老時，去了長老的書房。
那時候長老不在，他就準備拿本書來看看，結果一看，就發現了那個祕密。
聖子聖女被養大後，所謂的接引就是意味着他們即將被屠宰，成爲旁人的盤中餐。
師祿看着這些，目光中的虔誠第一次變成了驚慌，他努力保持鎮定的翻閱着這些東西。
而每多看一眼，師祿臉上的表情就多驚懼一分。
他看得忘了自己身處何地，直到聽到有腳步聲響起，他才驚醒過來，連忙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他縮在角落裏，聽着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在某個時候停下，那個人似乎坐了下來。
對方掃視了一下桌上的東西，像是無意識一般喃喃自語着。
“奇怪，這本書是本來就放在這裏的嗎？”
這話一出，更是讓躲着的師祿害怕不已，他努力蜷縮着，雙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只是下一刻，那道腳步聲又一次響起，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他的心跳合拍一般，讓師祿滿眼都是驚懼。
腳步聲越來越近，師祿也越來越緊張，倏的，腳步聲停下，師祿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等了許久，就在師祿放鬆下來的時候，彷彿貼着耳朵說出的話響起，“小祿，你怎麼在這裏？”
“啊——！”
師祿被嚇了個夠嗆，下意識的就要跑，只是很快就被對方抓着領子提了起來。
“小祿，你都知道了，對嗎？”
明明是帶笑的一句話，卻讓師祿面色蒼白，全身顫抖個不停，想反駁，卻又張不開嘴。
很快，對方把他放下，沒有解釋這些東西，只是給了師祿兩個選擇。
第一，死在這裏。
第二，保守這個祕密，並接受這個事實，以及，自願成爲下一任的長老，繼承這個神殿的使命。
師祿不想死，所以他選第二個。
從那以後，對方走哪兒都帶着他，手把手的教他東西，並讓他看到了那些所謂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