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頭門從外向內打開,發出陳舊的聲響,沈陌拔出鑰匙,邁步朝着裏面走去。
這是一個破舊的房子,房間裏的東西也如同這個房子一樣,上了年頭,甚至於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黴臭氣息。
沈陌朝着某個房間走去,搬了個相對乾淨一些的凳子,坐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
沈陌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門口了,所以他也沒走,乾脆打開門進來了。
此時,這個房間裏還能看到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卻也能看出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灰塵落在每一個地方,沈陌只是輕輕拍一拍,那些灰塵就簌簌的飄起又落下。
這裏,是原身住過將近十年的地方,如今他住在距離這裏有很長一段距離的富人區。
他之所以會來到這裏,是因爲他被欺負了,此時的沈陌臉上帶着傷,胳膊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上去很悽慘。
沈陌把長長的衣袖撈起來,目光落在胳膊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上,微微嘆了一口氣,原身這個人,屬於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裏變態的類型。
看了一會兒,沈陌按照記憶尋找着家裏放藥的地方,他拿出藥仔細看了看保質期,嗯,還有兩個月過期,能用。
於是,沈陌待在屋子裏,動作緩慢的給自己上着藥,因爲太久沒有主人,房間裏寂靜得不行。
好一會兒,陳舊的門傳來一陣敲門聲,沈陌聽此微微擡起頭來,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說着。
“門沒鎖,自己進。”
話落,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隨即抱着“嘎吱”的聲響,那人推開了門,也看到了坐在那裏擦藥的沈陌。
沈陌微微擡頭,就看見門口處站着一個女孩兒,女孩兒梳着活力滿滿的馬尾辮,前額有幾縷髮絲調皮的懸起,女孩兒穿着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漂亮衣裙。
她臉上帶着擔憂,目光中彷彿帶着惑人的水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沈陌看。
“嗤——!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沈陌做出原身那渾身尖刺,不願意和任何人親近的模樣,臉上掛着嘲諷的笑繼續說着。
“看完了嗎?看完就滾吧。”
說罷,沈陌低下腦袋,繼續給自己擦藥,一點兒不把那女孩兒放在心上。
女孩兒見沈陌這個反應,嘴脣微微顫抖了幾下,好一會兒,她纔開口。
“哥哥,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我幫你擦藥。”
說着,女孩兒朝着沈陌這邊走來,蔥白的手想要搶過沈陌手裏的藥,卻被沈陌側身躲過。
他猛地站起身來,比女孩兒足足高出一個頭的個子,讓女孩兒不得不仰頭看他,沈陌也在此時掛起惡劣的笑。
“池喬芮,別以爲我不打女人,離我遠點,下一次我可不能保證不對你動手。”
過高的身量,和少年人越發壯實的身板,給了池喬芮濃烈的壓迫感,讓池喬芮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她咬着脣,眼含淚光的看着沈陌。
可惜了,沈陌不是憐香惜玉的主,何況,這位池喬芮他要真憐惜了,倒黴的可就是他了。
沈陌擡腳踢了踢一旁灰塵厚重的凳子,踹得灰塵紛飛,又發出巨大的聲響,嚇得池喬芮渾身一顫,面上也帶着幾分幾不可查的嫌棄。
沈陌一副暴怒的模樣,又是一聲吼,池喬芮則一副難過得不行的模樣轉身就跑,她跑之前還落下一滴淚揮灑到了沈陌的手背上。
“嘖,沒意思,”沈陌看着池喬芮離開的背影,輕嘆一聲,一邊擦擦手,把一切東西還原,鎖上房門,慢悠悠的往回走。
一路上,沈陌沒打算坐車,他把書包斜挎在肩上,原本用來遮掩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傷的長袖,被他高高挽起。
生怕別人看不見一般,而那些人,看着沈陌胳膊上和臉上的傷,也都離他遠遠的快速走過,他們心裏大約是在想,沈陌是個不好好學習的混子吧。
不過,沈陌也不在意就是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從這裏到原身現在住的地方,還有六公里的距離,至少得走一個小時以上。
隨着沈陌的走動,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沈陌卻依舊走的很慢,彷彿一點兒也不在意一般。
實際上他看着這周遭的煙火氣,腦海裏卻在對原身的記憶做整理。
原身出生的時候,因爲腦袋太大,接生的人技術不夠純熟,母親難產而亡,剩下他這麼個奶娃娃。
原身家就是個普通的農戶,母親生他的時候,都是在家裏叫來村上的接生婆來接生的。
父親在外打工,家裏還有一個奶奶,於是原身就這麼在奶奶的照顧下長到了五歲。
而奶奶,也在那一年死了,沒辦法,原身的父親只能抽空把原身接走。
不止如此,他還把家裏的地和田以及地基賣給了其他人,得到的錢不多,但也不算少。
原身的父親把他帶到了城市裏,買下了一個二手的房子,就這麼住了下來,不過原身父親工作很忙,很多時候根本顧及不到原身。
於是原身剛懂事不久,就開始自力更生了,而原身的父親,能提供的就是不多的錢財。
在這樣的情況下,原身的性子也越發的沉悶,更是在那些童言無忌的說他沒媽要,爸爸還是個出去賣的言語下,表面沉悶,暗地裏已經變態了。
只是,原身知道這正常的世界容不下變態,所以他很聰明的掩藏着自己變態的一面。
他有些時候也想問自己的爸爸,爲什麼要去傍富婆?腳踏實地的工作不好嗎?他有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兒子呢?
然而,原身的爸爸總是來去匆匆,給原身留下生活費,話都說不上一句。
而原身,也說不出不要他的錢,這樣的硬氣話來。
於是,原身越發的沉悶。
一直到他要讀高一那年,原身的爸爸告訴他,他要結婚了,結婚對象是一個有女兒的富婆。
原身沒有拒絕的權利,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被帶着去了富婆的家,看到了那個光鮮亮麗的世界。
看到了爸爸要娶的女人,和那個女人的女兒,女人的樣貌很平凡,只能說氣質好。
而她的女兒,卻生着一副花容月貌,不是那種豔麗如同牡丹花的模樣,而是類似梔子花一般的純。
那是原身第一次產生自殘形愧的情緒,不過他沉悶慣了,沒人注意到他,也沒有人在意他。
他們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