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冷老爺子擺了擺手。
桂香低聲問張氏，“娘，爺奶他們在商量什麼呢？”
張氏拉着她往屋裏走，低聲道：“走，回去娘再跟你慢慢說。”
回到西廂房裏，張氏才低聲道：“娘跟你說的事啊，你可別隨便往外傳。要是你爹你爺爺知道了，肯定饒不了咱們娘倆。”
桂香撇了撇嘴說道：“娘，你還不信俺啊！俺啥時候把家裏事到外面胡說來的？”
“娘當然知道你是個知道輕重的好孩子，這不是白吩咐你一句嘛！”張氏笑罵道。
“這事啊，還得從今天來咱們家的那個女人說起。”張氏遂娓娓道來。
今天來的女人，是城裏鉅富杜老爺家的女管事。今天來呢，卻是爲了柳氏來的。
桂香奇道：“大伯母還有這樣的親戚？怎麼以前也沒聽她提起過？”
張氏冷笑一聲道：“提？她巴不得永遠沒人知道這個事呢！怎麼可能跟人提？”
桂香給她這話勾的心癢難耐，搖着她的胳膊催促道：“娘，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張氏神祕的道：“你大伯孃的來歷，你還不知道吧！她呀，以前是有錢人家的通房丫頭，就連那傻子，也是那家的種。據說就是因爲這個傻子，主人家覺得丟臉，就把她放出來了。”
“這樣啊！”桂香吃了一驚。
“是啊！現在是在村裏待的久了，不大明顯。在以前啊，你大伯母可是標緻的很呢！那衣服，一絲褶子都沒；那頭髮，一絲不亂。乍看起來，比村裏郭地主家的小姐還氣派呢！”
“那她怎麼會嫁給大伯父的？”桂香驚奇不已。
“哼！”張氏嗤笑道：“女人嘛，怎麼還不得嫁人？你大伯父那時雖然說成了鰥夫，但年紀也不大，長的十分精神。”
“兩個人都帶着娃，尤其那邊還是個傻子，要想找個好的其實也不容易。然後別人給牽了線，也就成了。”
張氏說起往事，還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那時也嫁來冷家時間不長，看了這個新妯娌，心裏還有幾分不自信。
這新嫂子，說起來比全村的媳婦都強，跟她站一處，生生就給比下去了。
這女人還心氣兒挺強，家裏條件又不是太好，都敢攛掇者大哥讓益遠這孩子去上學。
讀書那種事情，是咱們這種泥腿子人家敢想的事嗎？這一年的束脩，紙墨筆硯，喫穿用度，哪樣不是錢？沒幾年，就把家裏給掏空了。
自己因爲這事，生了多少氣，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最後，想盡辦法才讓冷老爺子把老大分了出去。不然，還不知道要拖累到什麼時候？
“那這次，那人來找大伯孃是做什麼的？”桂香最想知道的，是這個事情。
張氏臉色一沉，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那家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你大伯孃現在守寡的事情。如今，想把他們孃兒倆再接回去。”
“啊！”桂香吃了一驚，“接回去？這個意思，是要把那二傻子認回去？”
“娘啊！”桂香嘟着嘴道：“你這樣想，是不是太簡單了！人家真的接人回去，肯定也只是接大伯母跟那個傻子！剩下的大哥和三個小東西，別人怎麼可能要？”
“你想想，人家不要，大伯母又要走，那最後誰來管？”她不高興的說道。
張氏頓時一個激靈，“是啊！你可是提醒我了。不行，還真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回頭你哥也要說親，家裏哪有這個能耐，再養三個娃兒！”她趕忙站了起來，就往公公婆婆那屋走去。
這邊張婆子還在跟冷老爺子說話。“我說老頭子，你也不要太死心眼了。人家說了接她們母女回去，要給咱們五十兩銀子，做這些年她在咱們家過活的開銷。”
“你看這多好的事啊，我說老頭子你還考慮什麼？”張婆子又開始數落起來。
“你說有這個錢，老二家的老大娶親杜錢有了。還有咱們老三，今年也馬上就三十了！餘下的錢，也夠給他說個媳婦了吧！你說多好，一下就去了咱兩塊心病呢！”
“你這婆娘，就想好事！”冷老爺子沉者臉，在炕沿上磕了磕煙鍋，“你就不想想，柳氏現在還是咱們家的人，這跟賣人有什麼區別？”
“呸！”張婆子呸道：“什麼賣人？咱們這是嫁人！她柳氏無親無故的，咱們就全當是她的孃家人，風風光光給她再尋個去處不行？”
“她也才三十多歲，我還能叫她給老大守一輩子寡呀！”張婆子怒道：“下次他們再來，我就跟他們說，他們是迎娶也罷，納妾也好，給柳氏過個明路。老頭子，你說這算不算兩全其美！”
冷老爺子想了想，覺得要是這樣，倒也不差。
張氏可聽不下去了。看這個情形，老爺子只怕要答應了呢！她趕忙推門進去，“娘，我覺得這事有點不妥當。”
張婆子立時眼睛提起來，肚裏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冒。要不是這是自家的親侄女，換作柳氏，早就開罵了。
“你說哪裏不妥當了？”她沒好氣的道。
“娘！”張氏趕緊道：“大嫂要是能找個好人家，我也替她高興啊！可是娘你想一下，大侄子年紀大了，倒不用擔心。可還有老三老四老五呢，這幾個怎麼辦？”
張婆子愣了一下，確實，剛纔把幾個娃子給拉下了。
冷老爺子沉聲道：“三個娃子怎麼了？有爺爺奶奶，有叔叔嬸子，還有一個二十啷噹歲的大哥，怎麼就不能過了？”
“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讓柳氏都帶走不成？”冷老爺子沒好氣的懟道。
“我哪是這樣想的？”張氏訕訕一笑，難掩尷尬，“我不是擔心，大嫂會爲了三個孩子，可能不答應這個事嘛！”
“哼哼，回頭花轎來了，人一綁嘴一堵，扔上去擡走就行了。她願不願意有什麼關係？”冷老爺子眼睛一瞪，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