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同志,能不能幫忙打些水過來,我的手破了,不太方便。”
李闖看白蓮花站在那裏不動,再次開口催促道。
“咱們也沒有挑水啊,廚房裏一滴水也沒有,我到哪裏去給你打水啊?”
白蓮花被催的有些不耐煩。
“我們去撿柴,撿了這麼久,你在家裏就不能打點水回來嗎?”
李闖有些不滿的埋怨道。
“你們出門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讓我在家裏什麼都不用做。
而且挑水那是女同志可以乾的活嗎?兩桶水加上扁擔,那麼重,我能挑的動嗎?”
剛纔看你手破了,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你叨叨起來沒完了是吧?”
白蓮花也不是喫素的,不慣李闖這臭毛病,直接開口回懟道。
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張強和趙飛端着飯碗從屋裏走了出來。
也不往前湊,就這麼蹲在門口,一邊喝着碗裏的紅薯稀飯,一邊饒有興致的看着白蓮花和李闖的爭吵。
“好了,別吵了,咱們才搭夥第一天,別讓別人看了笑話。”
刁磊強忍着身體上的疲憊,站出來勸解道?
都是特別愛面子的人,聽了刁磊的話,瞪了門口蹲着的一臉八卦的兩人一眼,白蓮花和李闖也不再說話。
“張強同志,今天太晚了,我們能不能借你們一些水?明天打了水再還給你們。”
刁磊從自己的行李包裏掏出了洗臉盆,來到張強旁邊借水。
“不好意思,兩個廚房一共兩口大水缸,我們十六個人用了一口,給你們四個留了一口。
我們剛纔做了飯,一會還要洗鍋碗瓢盆,大家都做了兩三天的火車,晚上總要泡泡腳吧?我們的水真是不寬裕啊!實在不好意思了。”
張強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絕道。
今天大家都去撿柴時,他們四個窩在屋裏一動不動。
大家去挑水借菜的時候,他們又顛顛的去撿柴了。
不合羣不說,說起話來還冷嘲熱諷的,現在想借水,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張強同志,你沒看到李闖同志的手都破了嗎?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冷血呢?
咱們都是同一批知青,從天南海北聚在了一個生產隊,這是多麼大的緣分啊!
我們理應互相團結,守望相助,看到同伴有困難,應該主動伸出援助之手。
再說了,我們是借水,說了明天會還給你們的。
沒想到你們連一點水都不借,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刁磊手裏拿着洗臉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老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綁架別人的人,往往是最沒有道德的。
現在想用我們挑的水了,知道要團結互助了,你早幹嘛了?
今天下午纔對長青說,沒飯喫也不找我們,這才幾個小時啊?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要用水自己挑去,我們十六個人一共一水缸的水,我們自己用水還緊張呢。”
趙飛說完之後,把自己碗裏最後一口飯扒拉進了嘴裏,起身拉着張強回了屋。
刁磊在院子裏愣愣的站了一會,無奈的回到了另外三個同伴身邊。
“人家不願意借水給咱們,咱們自己挑水去吧。”
刁磊說話的時候,眼神不斷的在三個同伴身上掃過。
李闖一臉警惕的說道。
“人家是女孩子,真的挑不動啊!”
白蓮花往後退了一步。
“我膽子小,晚上不敢一個人出門。”
孫振華趕緊找了一個理由。
看到三個同伴的反應,刁磊脖子裏的青筋直跳,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纔算是讓心情平復了一些。
“這樣吧,李闖受傷了,白蓮花是女同志,你們兩個留在這裏吧。
孫振華同志,咱們兩個去挑水吧,先不要急着拒絕,你聽我說。
他們明顯在孤立我們,如果我們不團結的話,以後只會更加艱難。
這次是咱們組隊搭夥的第一天,你們真的要讓他們看笑話嗎?
如果因爲挑水這一點小事就僵持不下,他們會認爲把咱們孤立在外,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你去不去跟我挑水,自己考慮吧。”
刁磊現在的內心無比後悔,原本他也可以跟大家保持步調一致的。
剛到紅旗大隊的時候,他之所以第一個跳出來跟大隊長硬剛,就是想在知青心裏留下一個有擔當的好印象。
給自己樹立一個不畏強權,奮勇抗爭的人設,得到知青們的信服和尊重,順理成章的成爲大家的領袖。
沒想到事與願違,成爲了大家心目中的刺頭,成功的給自己樹立了一個愣頭青的人設。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看着面前這三個懶惰,矯情,自私的夥伴,刁磊覺得自己的下鄉生涯,前途一片黑暗。
“好,我跟你去,不能讓他們看了笑話,咱們要比他們過的更好。”
刁磊的話起了作用,孫振華原本就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
兩人到隔壁借了水桶,問了水井的位置,藉着遠處路燈的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了牛棚。
等兩人挑着水艱難的回了牛棚,發現知青們已經洗好了碗筷,燒了一大鍋的水,正在院子裏有說有笑的梳洗着。
而李闖正在看着自己受傷的手發呆,白蓮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自己是不是在借糧的時候就應該跟大家保持步調一致?
硬剛大隊長是不是太激進了?
可是自己在城裏用這個路數很奏效啊!身邊很快就聚攏了一批同學,完全以自己爲核心,聽從自己的指揮。
這些知青們怎麼完全不喫自己這一套呢?難道是有地域差異?
還是說他們背棄了自己的信仰,不想搞大風暴了?
刁磊搖了搖頭,這兩天暫時蟄伏一下,沉澱一下自己吧。
“李闖同志,快過來洗一下傷口,我帶的有消炎藥,一會兒給你包紮一下。”
刁磊調整了一下表情,儘量讓自己顯得更親和一點,身邊就剩三個人了,先把他們三個維繫好,然後再徐徐圖之吧。
“謝謝了。”
李闖承了刁磊的情,禮貌的道了謝。
“不用客氣,咱們是一個集體,守望相助是應該的。
蓮花同志,先把水燒上吧,一會兒咱們就着水喫點乾糧,明天一早咱們就去供銷社買糧。”
刁磊語調溫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