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寧連連點頭，嘆了口氣，“我呀，嫁給你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有後悔過。我試試看。”
陸默拍了拍她的背，“以後你們有演出，我就請假去給你們拍照、攝影。”
“好。我也儘量試着去接受陸一語。”劉婉寧彆扭的說道。
“你想通了？”
“沒想通，我還是不喜歡她。你都說了這麼多，這麼爲我着想，我也不想讓你爲難。”
“這就對了。我們是一家人，就算沒有多深的感情，還有血脈相連，別讓小語寒了心。”
“我就是說說而已，不一定能做到。”
“有這個心就快了。”陸默笑道，回房間午休了。
他真沒想到老劉能這麼快就想通這一點。
老劉不是個多狠心的人，看她對言言和結婚前爲孃家付出的就能知道她的爲人不差。
但她差在見識上。
她沒讀過什麼書，嫁給他之後也沒有機會打開眼界，就變得越來越狹隘。
再加上生小語時難產，對小語有着天生的敵意。
那些年，他對小語的漠視、言言有事沒事在她耳邊說小語的不好。
她不被忽悠進去纔怪。
現在她願意走出來，哪怕只是有這個想法他都覺得高興。
只要他、老劉、小語凝成一股繩，言言也遲早能回到他們這個家裏來的。
不得不說，陸默的想法很好，但不是所有美好的想法都會實現。
人心不是說拉回來就拉回來的，尤其是相處了二十幾年，那人的心從來不在家人身上，連最基礎的情感紐帶都沒有，談何拉回來？
＊＊
度假村項目成功簽定後，陸一語進入公司的第一項工作圓滿的完成。
她別的任務可以沒完成，但絕不能完不成第一個。
這個任務的完成也讓她徹底地鬆了口氣，爲霍予沉、也爲她自己在新公司打開的新局面而高興。
她還記得餘郝在宣講會結束跟她說過的話。
餘郝的話雖然說得直接，但不得不說餘郝的話仔細想想很有道理。
她和餘郝的成長背景不一樣，她是從底層一步一步摸索過來的，底層人的思維就是誇大自己的付出，讓別人知道她的努力，從而吸引投資者的注意。
在前公司也一直是這樣的氛圍和路數，成功率也很高。
但餘郝不一樣，能出國並且還能一路讀到博士的人家境不太可能會差。
餘郝很可能出身書香世家，她看問題的角度跟她不一樣。
再加上聞道設計和她前公司參與的項目檔次存在差別，她以前的方法真的可能不適合聞道設計。
她該用一種更體面、更大氣的方式去講述他們的設計，而非用辛苦、敬業搏人眼球，而是用專業、職業的作品和不卑不亢的態度去爭取機會。
餘郝一回來，公司的休息區中午就是她一個人的。
她倒不是不給別人去，但她的存在感特別強，沒人敢跟她在同一個空間單獨呆着，紛紛去了會議或自己的工位上休息。
陸一語推開休息區的門，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餘郝聞聲擡頭看過來。
陸一語揚了揚手裏的兩杯奶茶，“聽說你愛喝這個。”
“無事獻殷勤。”餘郝評價完低頭繼續看書。
“並不是無事獻殷勤，是感謝你那天跟我說的話的。”
“哦？”餘郝多看了陸一語一眼，“你不覺得我那番話是在看輕你？”
“我對自己的能力有很清晰的瞭解，比較知道我在這個行業裏處於什麼水平。你的一兩句話還不足以讓我自我懷疑，可也讓我思考了我的演講方式。”
“你倒是有點意思。我之前聽褚總說招你進來時，我還有過不解。坦白說，你並不是最好的人選，你的價值還沒達到無人可以替代的程度，可你所帶來的麻煩卻是明顯可以估計到的。所以我不太贊成他把你招進來，然而我不管人事，我的反對無效。”
陸一語不知道生活、生命太過順遂的人說話都這麼坦誠還是餘郝特別，居然這麼直白地跟她說這些話。
餘郝拿起放在她面前的那瓶奶茶，插上吸管喝了起來。
喝了三口後，她把奶茶放下，說道：“我反對的理由除了你有職業污點和職業爭議之外，還有一點讓我不太信任你的能力。你的履歷確實很漂亮，在同齡的建築師中很突出。但你的社交層面太單一，我不認爲這樣的人能做聞道的項目設計。就像連世界都沒看過的人，就在那裏侃侃而談世界觀一樣。我認爲你短期內無法做高層次的設計，這句話我持保留意見，也希望你可以用實際行動來打我的臉。”
“你所擔憂的正是我之前顧慮的，這個度假村項目我在做的過程中有過後續無力的感覺，我的思路很窄。這次的度假村項目勉強能應付，更高一階的項目我不確定我能主控。”
餘郝平靜地看着陸一語，隱在無框眼鏡後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或者該說沒有什麼能激起她的情緒波動，“你的疑惑都可以用多走多看來解決。你做了這麼多年建築師，應該不會差幾張機票的錢，全世界有這麼優秀的建築，有空多走出去看看。就算沒時間出去，花點錢買雜誌和書也可以改善你這個問題。”
“受教了。”陸一語真誠道謝。
“陸一語，你給我一種我不太喜歡的感覺。你的社會應對很完美，完美到讓人覺得很假。你這樣的人也許會在這個行業裏走得很遠，但無法在建築行業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和你的教育背景不一樣，你是一直往最優秀、最有格調的方向走的，你也許會變成這個行業的傳奇；我只會屬於那種兢兢業業、靠努力和蠻勁兒成爲優秀設計師的那一類。我們的起點決定了各自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