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路斷了，生產線也跟不上。現在的產品更新換代太快了。工廠這邊剛熟悉了一樣產品的製作，市面上已經換了一種新產品。這就導致了我們一直在追逐別人的腳步，撿別人剩下的東西。我這個年紀還好，我至少還能接受新的東西，我的前老闆他這把年紀了要變更起來很難，但又憑着一股韌性在撐。像褚總和韓特助兩位是旁觀者，清楚的看到我們正在往一條沒有希望的道路上走，我們在某個時候也是清晰的知道的。只不過又懷抱着渺茫的希望，想再走過去看看。也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也說不準。”程總聲音放得又平又緩，“走着就走到了現在這步境地。”
褚非悅和韓俊對看了一眼。
韓俊說道：“程總，方便的話召集員工咱們開個會。人一個行走就已經很難了，更何況是揹着兩個重重的殼的人。在意氣風發時，我和褚總不會給你什麼建議，你身邊會聚攏一些踏實做事的人。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你身邊聚攏的都還是一些成爲你負擔的人。”
褚非悅接口道：“你爲了多年的恩情，拿自己的前景和公司做賭注，旁人沒有指責你的立場。然而，你管理不好你的公司就是你的失責，這是毋庸置疑的。做錯了，在還能改的時候，就是快刀斬亂麻的修改，而不是因爲情面和胸面不好開口。”
“我出去通知他們。”程總說完就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褚非悅看到他這個情況，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低聲道：“本性不錯，只是過於有人情味，失去了領導者該有的威嚴和分寸。他這樣表面上看是沒有架子，實則是把自己的主動權又讓出去了一些。他這個模式在特別小的公司還可以用，做到能租下一整層辦公樓的程度還這樣就不妥了。”
韓俊想了想後，“他的前老闆大概也是這樣把路走死的。”
“嗯。”
＊＊
十分鐘後，一個可容納四五十人的會議室裏擠得滿滿當當的。
程總說道：“褚總和韓特助是總部過來的，大家也都知道公司現下的情況，想必心裏也有了底。所有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褚非悅和韓俊。
程總說道：“下面讓褚總跟大家說兩句。”
會議室裏響起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
褚非悅環視了他們一圈，不少人面對褚非悅的目光看過來時，選擇的是轉移開目光，並不敢跟褚非悅的目光撞上。
褚非悅這才收回了目光，說道：“坦白說，今天上午我看到大家的狀態非常不滿意。從我個人的角度上說，我很不理解你們的態度。你們面對事情的態度讓我特別驚訝，你們寧願花費大量的時間在做無意義的事情上，也不願意幫助公司走出眼前的困境。我實在是不理解。”
有一小部分人聞言羞愧地低下了頭，大部分人則一臉漠然與麻木地看着褚非悅。
褚非悅看到這樣的眼神和表情，不禁爲程總的堅持感到惋惜。
並非所有行爲和付出都有人會感激，人家根本沒覺得老程總爲他們擋下了多少風險，反而覺得公司太差，說出去丟人。
褚非悅的話音一落，下面就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一名員工大聲問道：“準備過年了，大家沒上完一個月的班也有一整個月的工資嗎？還有補償是三個月工資不？我不是我寧願再來這裏混喫混喝三個月，不能讓你們白肯我們的錢。”
“就是就是，一句話就想我們走，哪有這麼容易”
褚非悅偏頭看了一眼程總，程總臉上面無表情，卻是漸漸漲成了豬肝色。
有些人，你給得再多，人家只會認爲理所當然。
誰管你在背後承擔了些什麼。
開公司，就是老闆要人，員工要錢，貨銀兩清的事。
沒事兒談什麼感情。
褚非悅說道：“一切嚴格按照合同和法律辦事，不會虧待大家，這一點請放心。”
褚非悅目光變得有幾分銳利與嚴肅，“財務、會計、人事部可以先散會去處理這件事。十分鐘後，想辭職的員工就可以過去報名領錢了。”
財務、會計和人事部的人立刻就出去了。
一大幫人齊齊扭頭看着三人離開，心神顯然都被牽走了。
褚非悅說道：“大家先休息十分鐘，願意留下的十分鐘後繼續開會，一起探討事情該怎麼處理，拿出應對的方案。公司還沒垮，只要大家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會議室裏的人都散了。
不到一分鐘，寬敞明亮的會議室裏，只剩下了褚非悅、韓俊和程總三個人。
程總的嘴脣動了動，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今天所遭遇的尷尬比他過往所受的苦都要大得多。
把他這些年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自尊都碾了個粉碎。
這些事還都讓一個年輕剛上任的褚非悅看了。
程總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最難熬的十分鐘過去之後，會議室裏陸陸續續的走進來十幾個人。
四五十人，最終留下的只是十幾個人。
外面收拾東西的聲音，肆無忌憚交談的聲音，跟財務交談的聲音都不絕於耳。
跟會議室裏的冷冷清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褚非悅站了起來，看着顯得空曠寥落的會議室，說道：“今天是我目前職場生涯中最災難的一天，也是對我挑戰最大的一天。我以前也沒處理過這樣的事，跟在場的大部分人樣都是閒一遭。謝謝你們給我和程總一個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
褚非悅說完，對他們鄭重的鞠了一躬。
十幾個人本來臉上也有猶疑，見褚非悅如此，表情變得肅然了幾分。
褚非悅重新坐下，開口道：“你們還可以再考慮考慮究竟要不要留下來，要是明天想離開你們得到的福利跟今天離開的人一樣。不過，有一點我需要說明，剛纔離開的人誠運旗下的所有公司今後都不會再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