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慈頌捕捉到她那罕有的害羞，半擁坐到她旁邊，跟她一起坐着。
誰都沒有說話，就看着遠處的海面和吹風。
顧蘊曬了十幾分鍾，才後知後覺地說道：“我沒塗防曬霜，會黑的。”
“你黑了也很漂亮。”
“去幫我拿防曬霜。”
何慈頌跳下車從車裏拿了她的小包出來，把防曬霜遞給她，又把她的墨鏡盒打開，給她戴上，“太陽傷眼。”
顧蘊把脖子、手臂、腿都擦了一遍，才把防曬霜交給何慈頌。
何慈頌把她的包重新放回車裏。
顧蘊喃喃說道：“我媽走的時候我年紀還小，這麼多年了，對她就算有再濃烈的感情，也早就淡了。即便是這樣，別人敢說她半句不好的，我也想擼袖子抽他們。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你們都得到了什麼亂七八槽的信息，居然敢抹黑我媽？”
“沒有抹黑的意思。”
顧蘊惱怒地推開何慈頌，不想再跟他說話。
何慈頌順勢握住她的手，說道：“你聽我說。這件事也關乎到你的親弟弟，你偏愛顧道，凡事都護着他，這沒什麼問題。可你的親弟弟要是在外面受了苦呢，像陸一語一樣在別人家受了委屈，只能一個人扛，人生、前途都毀了怎麼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陸一語那樣能嚴格控制她的人生不走偏，還有我外公外婆暗中看着她，適當幫點小忙。”
顧蘊臉上的表情收了個乾淨，“我也同樣有疑惑，在知道顧道不是顧家的孩子之後，我爺爺和我爸根本沒什麼反應，也沒提出要找真正的顧道的想法。顧道的身世在家裏曝光後，家裏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
“上一輩的人都活得這麼超凡脫俗嗎？”
“我是覺得他們一直都知道真正的顧道在哪裏，只是礙於我媽媽的身體情況沒有說而已。況且家裏已經有了個孩子，那時候顧道身體也不好，讓一個重病的孩子承受這些太過殘忍了。”
“這個理由勉強能說得通。你打算查真正的顧道是誰嗎？”
“查過了。”顧蘊解鎖了手機，把手機屏幕轉向何慈頌。
何慈頌接過手機看了看，說道：“你調查的結果跟霍予沉告訴我的一致。”
“他什麼時候知道褚銘是真正的顧道的？”顧蘊至今想到她看到褚銘的真實身份時的震驚都還深深的刻入骨髓。
對褚銘那股莫名的好感與親切感，原來是來自血脈的親近。
顧蘊那一刻有點恨她當時跟褚銘時談話時的語氣了。
跟褚銘的第一次交流就這麼不討好，也難怪褚銘知道真相後會離開。
“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們去慈城的時候，我外公單獨見了悅悅，當天下午褚銘就離開。事情就發生在那幾個小時裏。”
顧蘊目光幽遠看着遠處的海面，幽幽地說道：“我在那之前教訓了他一頓。”
何慈頌好笑地看着她，“你跟他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有什麼衝突？”
“別把責任攬到你身上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瞭解嗎？看起來霸道、任性，也從不會對不相關的人發火。要不是因爲我，你根本不會找褚銘。顧總，接下來的事交給我。我跟霍予沉和悅悅他們查以前的事，不會讓你媽媽的名譽受損的。”
顧蘊沒有立刻答應他，“這事我要再權衡一番。”
過了半晌，顧蘊突然問道：“按照這麼說，顧道是陸家的孩子？”
“對。”
顧蘊臉色微變，厲聲道：“這件事不許讓顧道知道！我寧願他的家人已經死了，都不寧願讓他知道他有一堆這麼奇葩的家人！”
“這些事不會驚動到顧道。”
顧道想了想後，說道：“褚韻智來殷城做什麼？公事還是私事？”
何慈頌被她冷靜的思路折服了，不打算瞞他，“他代表褚家去問劉婉寧當年的事，知道了你媽媽的存在。”
“哦？他問，劉婉寧就告訴他了？”顧蘊根本不相信會有這麼簡單。
“他的交換條件是告訴了劉婉寧她兒子還活着的消息，並且就在殷城。”
“混賬！”顧蘊從車上跳下來，圍着車子轉了幾圈，狠狠地踹了幾次車輪，冷笑道：“你覺得一個在商場幾十年的人會找不到更好的藉口應付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又坐牢的女人？他爲什麼要把顧道給牽扯進來？不就是想方設法把顧家也拖進這淌渾水裏嗎？我起初還想配合你們把過去的事情弄清楚，可現在……對不起，我對你們那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在顧家人的眼裏，顧道就是顧家的人，有沒有那層血緣他都是。褚銘的事我會自己處理！”
顧蘊說完拉開車門把車開走了。
何慈頌站在海灘上看着車子絕塵而去。
他對褚家人同樣沒有任何信任，能做到一張桌子上喫飯也是因爲褚非悅的關係。
對於褚韻智的突然介入和他對劉婉寧透露的消息的目的，他也疑惑不解。
是爲褚非悅報復陸家人嗎？
從表面上看，確實如此。
可以讓劉婉寧在監獄裏心心念念她的兒子，卻沒有見面的機會。
可劉婉寧知道這個信息難道不會讓陸默和其他人去打聽嗎？
顧道就在殷城，誰知道不會恰巧查到陸家人的身上。
褚智智和褚韻峯的這個方法其實很有效，如果顧蘊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未來想娶的女人之外，他真的會好好欣賞他們的好手段。
當下，他真的有些反感了。
他們這麼做的時候，置他、置顧蘊於何地？
他們心裏只有褚非悅，其他人怎麼樣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何慈頌踢着海灘上的細沙，慢慢地沿着公路往別墅區相反的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