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年她跟褚非悅時常有往來，她更爲了解褚非悅。
她沒想到在褚非悅溫潤氣質的外表下，藏了這麼多不爲人知的委屈。
這些委屈還是來自於毀了她一輩子的人的。
那兩個人過了幾十年，非但沒有自我檢討，反而還在傷害她。
黃丫枝把手機還給路小軍，說道：“兒子，你能知恩圖報，能爲你褚姐姐打抱不平是好事。媽媽年經大了，看問題的看法可能跟你有一些出入。你要是覺得有點道理，你就聽。要是覺得沒道理，你就不聽。”
路小軍點了點頭。
黃丫枝目光幽遠地看着遠處的夕陽，“要是你在昨天跟我說這些，我的想法跟你一樣。今天我出門買菜的時候，看到他們兩人要跳江。我其實觀察了他們很久，直到他們準備跳下去，我纔出聲阻止。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跳江，但一定是發生了天大的事。你給我看的這些新聞正好說明了這一點。人這輩子難免會發生錯誤，聰明的人同樣的錯誤犯了一次之後就不再犯了，笨的人要連續犯很多次。錯誤積累到了他們無法承受的時候，他們纔會幡然醒悟。在我看來，陸默和劉婉寧有了回頭的意思，我們給他們一次機會。”
“那褚姐姐怎麼辦？她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揹着她收留害她的人？你知道陸默和劉婉寧以前都幹過什麼嗎？他們在褚姐姐很小的時候就把她趕出家門，褚姐姐的工作有起色的時候他們賣了褚姐姐的設計圖，差點讓褚姐姐身敗名裂。之後還有一連串的事情，都是他們乾的。明明是他們毀了褚姐姐一輩子，卻一直以受害者自居，說對褚姐姐有多好多好，根本就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黃丫枝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說道：“你長大了，我不能改變你的想法，我也不覺得你的想法不對。我已經答應收留他們了，我說話得算數，讓他們在咱們家住幾天。等他們情緒穩定一點再讓他們離開，否則咱們就成了間接殺了。你說對嗎？”
路小軍的嘴脣囁嚅了幾下，然後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什麼話也不說。
黃丫枝握住他佈滿薄繭的手，兩隻手掌輕輕摩挲着，也不再說話。
……
路小軍和黃丫枝回到家時，已經八點了。
家裏的燈都是黑的。
兩人不明所以的打開燈，家裏已經沒有陸默和劉婉寧的身影。
玄關處上的鞋架上也沒有兩人的鞋了。
路小軍和黃丫枝面面相覷，黃丫枝敲了敲陸默和劉婉寧所睡的房間。
門吱呀一聲開了。
房間內的被褥鋪得整整齊齊的，根本沒有人碰過。
路小軍叫道：“媽，這裏有他們留下來的紙條。”
黃丫枝忙走了過去，接過路小軍遞過來的紙條。
“小黃：
非常感謝你在我夫婦二人輕生的時候出現，救了我們的命。在你家裏住的一下午，讓我們回想起了很多好的時光，也有了重新面對生活，面對生命的勇氣。
我們走了。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去尋死，我們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我們會好好生活，像你和小軍一樣活得平靜而知足。
謝謝你！
陸默、劉婉寧留。”
黃丫枝看完之後，猛地鬆了口氣，“希望他們真的能像信裏說的那樣能好好的活着。”
路小軍：“我就希望他們別再鬧什麼幺蛾子了，褚姐姐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被他們禍害。”
“行了，你去睡覺吧。雜物房我重新佈置好了，裝了臺空調，你去睡睡看。”
路小軍高興地朝雜物房走了過去。
平時堆滿了雜物的小房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非常整潔。
屋子很小，但因爲有牆紙的關係，並不覺得小。
小桌子上還擺了一個透明的小花瓶，裏面插了一朵小花，讓整個小房間顯得異常的溫馨。
黃丫枝給路小軍帶上房門，自己也回房洗漱了。
心裏卻有些悵然若失。
其實她心裏是羨慕劉婉寧的。
劉婉寧也許有千般萬般不好，但她這輩子比很多女人都活得值。
她有一個不論何時都不會拋棄她的男人。
她坐牢，陸默沒有想過找別的女人過日子，一個人想辦法照顧殘疾的女兒，時不時去監獄裏探望她；她做了很多錯事，陸默也沒真正責怪過她；就連死，陸默還是陪着她。
這輩子，有幾個女人能遇到這樣包容、順從的男人？
劉婉寧再窮、再難，她都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都有一個陸默在陪着她。
而她呢？
她是很多人公認的好女人、好母親，可她沒留住自己的男人，只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保全自己最後的那點顏面。
黃丫枝抹了抹溼潤的眼角，嘆了口氣，躺下睡覺了。
還是讓自己更忙一點，不然就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她這把年紀了，再結婚就要慎重得多。
能再遇到一個好男人的機會也比其他人少得多。
與其讓路小軍以後受委屈，還不如好好的坐好眼下的事。
……
顧道靠坐在落地窗前，目光放空地看着遠處的街景，什麼也沒看進去。
顧蘊坐在客廳的沙發裏，只要稍稍一轉頭就能看到顧道。
兩人誰都沒說話。
屋內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顧蘊纔開口道：“我跟你道歉，有些事我不應該插手。”
顧道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才說道：“姐，謝謝你對我的保護，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
“但你更想親自去處理陸默和劉婉寧的事，對不對？”
顧道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我們的處事風格不一樣，遇到事情的時候，姐你會選擇正面迎上，單刀直入的處理問題；我喜歡慢慢處理。當年你一次又一次的給我機會，讓我成長，讓我回頭。在遇到言言之後，我也學着你的方法，給她成長的機會。她的轉變讓我挺驚訝的，我相信她會越來越好。你在處理陸默和劉婉寧的事上，其實是有效果的，最重的打擊才能讓他們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