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非悅有些想不通,“他想了這麼多年,難道沒想開嗎?”
“他是沒打算讓自己想開。你以爲真的有這麼深愛他的王后嗎?也許當時是深愛的。可當他親眼看到他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國家給毀了,你以爲他不恨嗎?他的王后是她心裏的原罪,也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憑證。要是她不在了,誰又知道他曾經是誰,曾經有多輝煌、多瘋狂?只有她知道,然而她已經死了。就算守着她的屍首,他也得好好的守着。”
禇非悅頓時有些毛骨悚然,她的思路和對人性的瞭解都不如她家霍董。
他能從從一點蛛絲馬跡得到大量的信息,她沒有辦法看透這些。
像她昨晚傻乎乎的在看着戴面具的男人,說了一些看似安慰的話,實則應該都是往他心口上扎刀。
她還能活蹦亂跳的在這裏呆着,也是挺不容易的。
大概也是因爲她那張臉的緣故。
想想也確實像她家霍董說的那樣,他有千年的時間去反思、去衡量他的對錯。
與他生活、跟他有交集的人卻一個一個的死了。
天地之大,沒有人知道他的來路,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路。
他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死的自由。
那種痛苦沒有人會了解,只有他自己。
他們應該慶幸古時候的帝王沒有哪位在位的時候真正實現過長生不死,否則歷史將要改寫好幾回。
因爲一個人有過長的時間看世間,他能看出很多不一樣的感悟與心得來。
更何況是一位帝王,他有這優質的生活,最高的權利,只要他想世上有的任何東西他都可以擁有。
起初他可能是愛着他的子民的,但人性又是反反覆覆且懦弱的。
難保不齊他哪天看到過多人性的骯髒之處,一條法令頒佈下來舉國皆是流血成河。
他會通過雷霆手段得到符合他偏好的一類人。
禇非悅想了想那後果,也可能會出現長久的盛世。
只不過是興盛與否全系在那個人的喜怒上了。
那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他又怎麼會讓別人有親友呢?又怎麼能理解那些他所沒有的感情與感覺呢?
禇非悅想到這裏,嘆了口氣說道:“要是這樣就好了,真別再出其他幺蛾子了。再折騰一次昨晚的事,我真要尿褲子了。”
“媳婦兒,你這麼粗暴真的好嗎?”
“跟你學的。”
“怎麼可能?我好歹走冷麪貴公子形象好嗎?”
禇非悅斜了他一眼,“真沒看出來你的人設是這樣的。”
兩人瞎貧了幾句,直到飯菜消化得差不多了,纔去休息。
……
禇非悅醒過來時,窗外已經是晚霞漫天了。
她活動了一下還在作痛的手腕,心裏一陣怨念。
那人也不挑隻手下手,劃了她的右手。
右手活動最頻繁,結果卻光榮犧牲了。
在手好之前,她連刷牙都得用左手,簽字什麼的基本就不用想了。
霍予沉從洗手間洗漱出來就看到他媳婦兒盯着自己的手發呆,說道:“我已經聯繫了美容師,等下他們會過來,手上不會留下疤痕的。”
禇非悅剛睡醒,腦子還有點迷糊,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霍予沉說了句什麼。
她連忙說道:“又不是在臉上,不用這麼麻煩吧。”
“媳婦兒,你到底還是不是個女人?在有條件的時候,爲什麼要在自己的臉上留一塊疤?有疤很性感嗎?”
“就是覺得太小題大做了。”
“要是有一半的人都像你這麼想,世上很多行業都要消失了。”
禇非悅立刻被麻溜的洗腦了,“我錯了,我其實也喜歡之前的手,最好一點疤痕的不要有。”
霍予沉飛了她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賤兮兮的笑道:“要我幫你洗漱嗎?”
“不敢勞煩您的尊爪。”禇非悅用左手掀開被子,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用左手費力地給自己刷牙洗臉。
禇非悅出來之後,美容師和家庭醫生也過來了。
美容師很有經驗,處理過大大小小的傷口,對於禇非悅手腕上新出的小傷的處理和修復簡直跟眨眼、摳手一樣,但仍以極爲專業的手法來處理禇非悅的傷。
一絲不苟到禇非悅都以爲美容師手裏拿着百億的項目合同,需要逐字逐句的細看,才能流暢的下筆。
家庭醫生也在給霍予沉處理他的腿傷。
禇非悅的大部分心神也都留在霍予沉的腿傷上,對自己手上的那點小傷倒不怎麼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