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無*******歡 >5.第五章
    當被告知父親患上肝癌後,他還殘存着一絲幻想如果是個體積不大的原位癌,那做個腹腔鏡的手術應當就能解決問題。

    然而情況並非如此。

    當沈默看到母親傳來的那張ct片後,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或許相比於已經出現全身轉移的晚期患者來說還好了一些,至少還只是肝內轉移,但就算如此,情況也已經緊迫到容不得再等的地步了。

    必須要肝移植。

    f市的醫療水平自然比不上a市,他立即將父親轉入了自己醫院的肝膽外科,並且收在了主任手下。需要排隊,但也並非那麼稀缺,更何況他身爲本院醫生,也好稍微優先一些。

    剩下的唯一的問題,就是錢。

    如果三年前父親不曾賭博欠債,那如今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只要聯繫好醫生,準備好肝源,馬上就能推進手術室,隨後再跟進其餘治療。但已經發生的事實無可挽回,他的父母不過是縣小城裏教書的老師而已,每年攢下來的錢都已經拿去還了賭資,如今手頭剩的不過是幾萬。而沈默自己也僅僅能拿出前兩年攢的七八萬而已。

    根本不夠。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再一次去找陸承宇。

    沈默知道自己很可笑,畢竟十多天前還在說着自己會把錢還回去,現在卻又得向他借錢。想來陸承宇所說的話也是沒有錯的,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只是包養而已,只是他太過愚蠢,一直意識不到。

    沈默苦笑着按響了公寓的門鈴。

    他以爲陸承宇應當在家,畢竟今天是週末,而那個男人又沒有到處跑的習慣。當門鈴響起後,他很快就聽到了拖鞋拖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聲音,還容不得沈默去分辨,門就被拉開了。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一張年輕又可愛的面龐從門後探出,他似乎纔剛起牀,頭髮都有些凌亂,睡衣衣領的扣子也扣歪了。在確定沈默看上去不是什麼壞人後,他又將門拉開了一些,露出了自己隆起的肚子。

    沈默愣在了那裏。

    一個孕婦

    “誒是敲錯門了嗎”陸安眨了眨眼睛,歪着腦袋看着對面清秀的帥哥,“沒有事的話我就關門了哦”

    沈默抿住了脣。

    “請問陸承宇在家嗎”他乾澀的開了口,勉強露出了一個客氣的笑容,“我找他有點事。”

    “哎找承宇哥嗎”陸安又歪了歪腦袋,“承宇哥今天很早就出門了,說公司裏有事情呢不過說不定他會回來喫飯,你要不先進來坐坐”

    說罷,他完全拉開了門。

    沈默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的那一句“好”。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如今他卻像一個客人一般被迎了進來。曾經他親手挑選的拖鞋被另外一個人從鞋櫃中拿出並放到自己面前,他還得客氣的笑一笑,再說一聲謝謝。

    原先總是整整齊齊的屋子裏如今卻變得散亂衣服胡亂的掛在椅背上,桌上還有未清理乾淨的碗筷。他曾經仔細養護的一盆蘭草也像是很久沒有被澆過水,灰撲撲的垂在角落。

    陸安想讓他在沙發上坐坐,但沙發上卻堆了他的毯子和衣服,他胡亂的將東西推到一邊,清理出了一塊乾淨的地方。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撓着頭衝沈默笑了笑,隨後又啪嗒啪嗒去廚房倒了兩杯水。

    “鐘點工下午纔來所以家裏有些亂,你別介意哦”軟糯的嗓音實在是令人無法產生厭惡的情緒,他又眯着眼睛笑了笑,從櫃子裏拿了一罐子曲奇出來。

    “你要喫嗎”

    沈默看着那罐自己親手放進櫃子的餅乾,僵硬的搖了搖了頭。

    “我不餓”

    “好吧。”陸安有些泄氣,他實在是一個人憋悶了太久,如今遇上一個能夠多聊兩句的人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但他畢竟不認識沈默,於是思索了片刻,打算從陸承宇身上找些話題。

    “你是承宇哥的朋友嗎”

    “嗯,算是吧。”沈默垂下了眸,努力的調整着呼吸好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然而大腦實在是混沌,他只覺得屋裏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刺目,刺目的令他幾乎無法喘息。

    陸承宇原來這麼絕情的嗎

    他只不過才離開十幾天,就領了一個已經懷孕的女人回來所以所以纔在他提出要向家裏公開時才那麼惱火

    指甲不知何時刺入了掌心,但他卻感覺不到疼,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的水杯。陸安並未察覺他的異常,仍舊有些興奮的樣子,“哇,承宇哥居然有朋友我還以爲他那種人不會有朋友呢。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我感覺承宇哥每天都冷冰冰的,也就回家的時候會笑一笑”

    “普通朋友而已”沈默的目光挪到了陸安隆起的肚子上,連最簡單的揚起嘴角都做不到,“就偶然認識的。”

    “噢。”陸安捧起水杯抿了一口,他並沒有問沈默找陸承宇有什麼事,而是又找了個話題,“誒對了,你有給承宇哥打電話嗎如果沒有的話我給他打個電話催催他吧,萬一他中午不回來喫飯對不對。”

    他又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看見沈默點頭後立即摸出了手機給陸承宇撥了過去。沈默輕聲說了一句謝謝,心也漸漸的提了起來。

    陸承宇知道自己又來找他會是什麼反應

    他不知道。

    他只能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一動不動的坐着而已。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儘管沒有開啓免提,但沈默還是聽到了電話那頭陸承宇的聲音。

    “喂小安,有什麼事嗎”

    親暱的稱呼在他們之間似乎十分正常,陸安軟軟的喊了一聲承宇哥,隨後又看了看沈默,“哥,你今天中午回來喫飯嗎”

    男人沉吟片刻,“公司裏還有點事,可能來不及你要是餓的話我讓那家餐廳今天早點給你送午飯來”

    “我不餓啦,主要是今天有人來找你。”陸安打斷了他的話,彎着眉眼衝沈默笑了笑,“好像有事的樣子,所以我打個電話問問你。”

    陸承宇的氣息紊亂了一瞬,他幾乎是立即開了口:“誰誰來找我”

    陸安剛想回答,又傻傻的愣了一下,“哎,我還沒問名字你叫什麼呀”他伸手戳了戳對方,在沈默輕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後便向陸承宇複述:“沈默,他說他叫沈默。”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我馬上回來你讓他先坐着等我。”陸承宇的聲音略有些倉促,“讓他先坐着我馬上就回來。”

    “嗯吶,好。”陸安掛了電話,歪頭看向沈默,“承宇哥說他馬上就回來,你先坐坐哦。”

    沈默微微鬆了口氣,轉過頭來溫和的衝他笑了笑。

    大抵是扭頭時露出了原本被髮絲遮掩的耳垂,陸安眨了眨眼睛,忽然揚起了脣角,有些興奮的“啊”了一聲。沈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見對方也撩開了自己耳邊的髮絲。

    “你和我一樣這裏都有一個小痣誒”

    沈默當即便怔住了。

    陸安還在興奮的說着,他捏了捏自己的右耳耳垂,又指了指他的右耳,“真的太巧了連大小都一模一樣我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樣在這裏有個痣的人。我們一定很有緣分我媽說耳朵上長痣的人都很孝順,但我姑姑又說這裏長個痣會大富大貴”

    他是真的很激動,幾乎拉着沈默要把自己耳朵上這顆痣的故事從頭到尾講一遍,卻不曾注意到沈默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最後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沈默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會是這樣。

    他還記得,他和陸承宇第一次時,那人便吮着他的右耳耳垂不肯放開,說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塊軟肉。此後的三年,那裏似乎成了他們夜晚的情趣,他從未深思爲何對方只鍾情於那一顆小痣,但今天答案卻赤裸裸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他只是一個替身。

    一個剛巧有着同樣小痣的替身。

    陸安漸漸察覺到了氣氛的古怪,他的聲音逐漸變小,最終安靜了下來。眼睛輕輕的眨了眨,他剛想問怎麼了,卻見沈默扶着沙發的把手站了起來。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急事”他的臉色格外難看,卻還是勉強笑了笑,“謝謝你的招待今天可能得走了”

    “誒可是承宇哥說”

    陸安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但對方卻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抱歉真的,我得走了有些急事”

    沈默連話都說的有些顛倒,他倉促的換了鞋,不顧陸安的挽留便匆匆離去,只剩陸安獨自站在門邊,疑惑的看着他踉蹌的背影。

    半小時後,陸承宇回來了。

    男人身上還帶着外面凌冽的寒風,他拎着兩個裝滿了餐盒的袋子進了屋,不顧放下手中的東西便四處尋找沈默的身影。

    “沈默沈默”

    “哥,他走啦。”陸安抱着小枕頭接過了重重的袋子,“誒這麼多喫的”

    陸承宇立即擰起了眉頭。

    “他去哪了不是讓他等我嗎”男人略有些焦急,語氣也不自覺地帶了些冷意,“他和你說來幹什麼了嗎怎麼又走了”

    “誒,我沒問誒”陸安愣了愣,“不過我看他走的很着急的樣子而且臉色也不太好”

    “就像是快要哭了一樣。”

    莫名的,陸安有些心虛了起來,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我就和他聊了聊天聊聊你什麼的。哦對了我還發現他耳朵上也有一顆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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