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無*******歡 >17.第十七章(新)
    沈默就坐在那裏。

    他似乎很開心的模樣,不斷看着手中的支票喃喃,臉上盡是喜悅的笑容;然而很快,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滑下,他也不發出任何啜泣哽咽的聲音,就一動不動的安靜落淚。

    鄭文睿蹲在了他的面前。

    他仰起頭看向沈默,見他落淚反而微微鬆了口氣。他從口袋裏拿出了餐巾紙,動作憐惜又溫柔的擦去了沈默臉頰上的淚珠。他忽然懊惱起先前自己的口不擇言,於是現在也無法再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語,只能請了假努力的陪在沈默身邊。

    沈默還是坐着不動。

    最初他還能假裝無法接受,以逃避已經發生的殘酷現實然而夢終究是要醒的。

    他已經沒有父母了。

    或許本來也是如此,父親的肝癌早就轉移了的跡象,是他自欺欺人的將一切希望都放在了手術上,好像手術就能包治百病一樣。然而就算如此,也無法爲他身爲人子卻都不曾見到父母最後一面而開脫罪責。

    鼻尖又泛起酸澀,但昨晚到現在流的淚太多,眼眸一時間盡難以再分泌出淚水。他又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思緒胡亂的飄忽着。大腦裏有個聲音在不斷的怒吼,痛斥着他不配當一個兒子。沈默無力爲自己辯駁,只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着對不起。

    他試圖懺悔,卻只是更加愧疚。

    腹部因爲許久的未曾進食而又一次泛起疼痛,他的臉僵了一下,隨後慢慢的伸手捂住了肚子。鑽心的疼痛不斷傳來,明明是很難耐的事情,沈默的心情卻忽然平靜了下來。

    對啊他也患了肝癌。

    如果死亡是人生旅行的終點,那他也快要到站了,不是嗎

    鄭文睿儘管恨不得隨時隨刻陪在沈默身邊,但畢竟已經到了午餐時間,他還是匆匆的跑去食堂打包了飯菜,又匆匆的回了休息室。見沈默還是坐在那裏,他微微鬆了口氣,搬來桌子將打包好的飯菜一一放在了沈默的面前。

    “先喫一點飯吧。”

    沈默慢慢的擡起了頭。

    他想要對鄭文睿笑一笑,禮貌的,客氣的笑一笑,但臉上的肌肉似乎已經失去了控制,只能勉強張了張嘴,低啞的“嗯”了一聲。鄭文睿也坐到了他的身邊,他親手拆了一次性筷子遞到沈默手裏,見對方順從的接過並夾了一口米飯開始咀嚼時,才終於放心下來。

    他並不知道沈默昨夜遭受了怎樣的對待,見他只是低頭機械的喫着米飯,便不斷的將菜和肉夾進他的碗中,恨不得兩人份的午餐全部由對方喫掉纔好。沈默也沒有拒絕,他仍舊低着頭喫着,不過卻是完成任務式的機械咀嚼。

    大腦是麻木的,但身體卻仍舊有反應。當沈默嚥下一塊油重鹽重的紅燒肉時,他忽然停下了動作,慢吞吞的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阿默怎麼了”鄭文睿也匆匆站了起來。

    沈默沒有回答,他走了幾步,遠離了桌子後才忽然蹲了下來。他本想走到垃圾桶邊上的,但已經無法堅持。逆流感從腹中直涌而上,他想要剋制住喉口,然而卻還是嘔了出來。

    一開始嘔吐的還是先前喫的飯菜,但到最後就都是胃中的酸水了。鄭文睿顧不得其他,他也不嫌什麼,直接拉過垃圾桶蹲在了沈默的身邊,不斷輕撫着他的脊背,滿目焦急。當沈默的情況終於平緩一些時,他又匆忙去接了溫水,遞給沈默漱口。

    當口中和鼻腔中的酸味淡去一些後,沈默才終於舒服了一些。

    他搖晃着被鄭文睿扶起,慢慢的走到了椅邊坐下。胸前的衣服已經被弄髒,沾着先前的淚水和方纔的嘔吐物,實在是一片狼藉。但他沒有力氣去做什麼,只能依靠在椅背上不斷的喘息。鄭文睿塞了一杯水在他手中,他匆匆的處理了地面,又將未喫的飯菜全部扔去後纔回到了沈默的身旁。

    看見那已經髒了的衣物,他微微皺了皺眉。

    “阿默我帶你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稍微睡一會兒。”

    沈默的表情有些茫然。

    他沒有拒絕,於是就被一路牽着去了先前自己住的員工間。鄭文睿的手裏有他房間的鑰匙,沈默反倒像個客人一般站在一旁。換了鞋後,鄭文睿趕忙拉着他進了浴室,動作迅速的開了浴霸暖氣,又搬了一張板凳進來。

    沈默還是沒有動。

    當衣服的扣子被解開時,他輕顫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中竟帶上了一絲絲恐懼,害怕的渾身都僵硬了起來。鄭文睿正低頭幫他解着釦子,於是也不曾注意到這些。

    當外衣被褪下時,凌亂褶皺的襯衫露了出來。沈默被牽着在椅子上坐下,他的眼神已經失了焦距,神色也滿是恍惚。他彷彿看到了陸承宇在自己面前,於是當襯衣的扣子被解下時,也沒有任何反抗。

    但鄭文睿卻猛地瞪大了眸。

    衣領下面的肌膚滿是青紫的吻痕,他哆嗦着手解開了全部的鈕釦,但光是那一點點露出的地方,已經足以說明沈默昨夜到底遭受了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強撐着情緒褪下了那件凌亂褶皺的襯衫

    滿是狼藉。

    沈默的身上遍佈着青紫亦或是深紅,連背上都被人故意吸吮了許多印子出來,簡直像宣誓主權一般霸道。然而這一切卻都像刀一樣戳在了鄭文睿的心口,他只覺得刺目,於是連呼吸都顫抖了起來。

    當褲子也被脫去時,他終於知道沈默的四十萬到底是如何借來的了。

    心口的憤怒難以抑制,他不難猜想做出這種事的人除了那個害的沈默母親突然離世的陸承宇,還會有誰他氣的渾身發顫,而就在此時,一個已經被摔壞了的手機從外衣的口袋裏滑落了出來,鄭文睿怔怔的看着那個顯然是被故意摔了的手機,心中愈加惱恨。

    沈默絕不會故意不接他的電話所以

    陸承宇

    胸膛中不斷翻滾着怒火,但他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他甚至連脣都死死抿了起來,以免自己的呼吸聲過大驚擾了對方。他不願在沈默面前再露出任何惱怒的情緒,先前的那些質問已經讓他懊悔不已,於是儘管血液都在沸騰,卻還扯着嘴角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龍頭被打開,溫水沖洗在了沈默的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其他的事全部拋去,勉強平靜了情緒,全神貫注的幫沈默清洗了起來。

    彷彿對待珍寶一般,溫柔又仔細的洗去了那些令人作嘔的黏膩。

    沈默仍舊沒有動。

    他順從的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的反抗,任憑鄭文睿清洗着自己的身體。當身上的水珠都被擦乾,乾淨的睡衣被換上後,他也乖乖的被牽着上了牀,慢慢的躺了下來。被子被仔細的掖好,對方甚至泡了一個熱水袋塞進了他的腳底。他微微眨了眨眼,慢慢的將身體蜷縮起來。

    “你睡吧我就在邊上”鄭文睿低嘆了一聲,輕輕的撫上了他的額頭。

    沈默緩緩的闔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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