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冷聲道:“這一點我比你更清楚。”
從前她計劃着出逃,雖對他抱有敵意,但她至少會在計劃時,偶爾想起還有他這個人。
現在他即使時時在她身邊出現,她也未必會去將他放在眼裏,在心裏停留一瞬。
以前他從不會覺得不被人記住是難受的事,就連他的父皇,他也沒有覺得難過,因爲他從來沒有期待過。
可現在她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有變化,她對自己說話,會讓他升起絲絲期待,她冷淡模樣對自己不理不睬時,他又會覺得很失落。
這種患得患失讓他覺得心情很複雜也很心酸,從前沒有的感受他現在是加倍在感受。
南宮若心中確實並無感觸,靜靜坐在凳子上,闕衣給她擺好了碗筷,她並沒有立即動筷,而是等蕭墨兩人到來。
她等並未去看那兩人,而是目視前方,一共六菜一湯,都還冒着熱氣。
蕭宇見南宮若等,快步走了過去,“嫂嫂不用等的。”
“沒關係。”南宮若聲音淡淡的,拿起了筷箸。
“玖柒在哪?”南宮若看向他。
“他跟齊巖一起用飯,你不用操心他。”蕭宇執起筷箸看了一下菜色。
蕭墨尚未來得及執筷,秦玉生緩步過來,雖一臉平靜,事實上他那張人皮面具太拙劣,也看不清他真實的表情。
蕭墨見他過來,知道是他吩咐的事有了結果,便起身朝他走了一步。
秦玉生拱手道:“王爺。”
然後將一張字條遞給了蕭墨,上面寫着蘇慕楓師門之人已至。
蕭墨將紙捏在手心裏,回頭對南宮若道:“我有點事要處理,不陪你用膳了。”
蕭宇厚着臉皮道:“墨王兄去忙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秦玉生跟在後面正要離開,卻聽到蕭墨說:“你留下聽候王妃差遣。”
秦玉生一臉懵:齊巖不是留在這裏做文替嗎?他王府管家也在王妃這邊留下做什麼?
“是。”但是聽命行事的習慣讓他也在一臉懵的情況下迅速做出了回答。
他目送蕭墨離開後,疑惑的看了一眼南宮若,南宮若雖未看他,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了他的視線。
“你代替齊巖來做文替。”
秦玉生眨了一下眼,合着齊巖要調回去,他要調過來了。
“是。”秦玉生應了一聲。
他其實很好奇,這位王妃的行爲舉止都是大家之範,沒有架子但你也不敢藐視她,這兩種氣質糅合在一起竟毫無違和感。
蕭宇想給南宮若挑菜,南宮若制止道:“不必。”
蕭宇收回筷,斜睨着秦玉生,“秦管家,你每月月錢也不少,怎的就不捨得給自己一副好的面具來帶?”
秦玉生躬身道:“奴才臉上有傷疤,本就極爲醜陋,無所謂好不好的面具,能遮醜就是。”
南宮若在聽到他說臉上有傷疤時,目光轉向了他。
秦玉生躬身的動作一僵,他緩緩擡頭,眼裏帶着不可置信,她能治?
憑什麼?他這臉被毀十年了,看遍良醫根本沒有解救之法,她尚未看傷就說能治,呵!
他眼裏流露的輕蔑跟不信任南宮若看的真切,但她並不在意,畢竟自己尚未驗傷就說如此大話,他會信纔怪。
“你來做文替,我替你治臉上的傷,各不相欠。”對蕭墨而言,秦玉生是王府管家,對她而言,只是一個不想虧欠之人。
“各不相欠?”秦玉生低笑一聲,笑意裏有着一絲諷刺意味,文替對他而言,不過是最簡單的事,可是治他臉上的傷卻是千難萬難的事,怎麼做到互不相欠。
南宮若沒再回應他,而是開始用飯,蕭墨因爲什麼離開她不關心,但她估摸着蘇慕楓師門的人也快來了,蕭旭會告訴她。
“在何處?”蕭墨問。
暗影低聲道:“屬下瞧着他們去了逸王府就沒有出來,一共來了十人,爲首者約摸六十歲左右,一身藍白袍子,看着挺仙風道骨的。”
“有三名也是中年男女,他們手執佩劍,各個臉上都是威嚴之象,其餘六名是三男三女的年少模樣。”
暗影說完後,注意着蕭墨的神色,用手比了一下脖子,“王爺,要不要把他們殺了,逸王還不知怎麼說,回頭他們就要來找王妃麻煩了。”
“不必,依你看到的人,那爲首者是天山派掌門朱文傑,他武功深不可測,這一次他也並非來尋仇,但交手避免不了。”
朱文傑不足爲懼,但他背後的盤踞勢力卻不容小覷。
“那這些日子讓王妃不要出門了,碰上了也不好。”
“他們最遲今晚就會來辰王府。”朱文傑都親自來了,豈會有耐心在逸王府過夜。
暗影眼珠一轉,“需要屬下去準備一下嗎?”
“他們來只會走正門,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你在門外候着便是。”蕭墨語氣淡漠。
蕭旭的師門他也清楚一二,譬如他門派下有其他國的皇親貴族,還有本國的王爺及貴族。
“是,屬下告退。”暗影拱手告退。
又要讓她再回憶一次蘇慕楓的死嗎?蕭墨閉上眼,若是可以,他希望蘇慕楓這三個字永遠不被人提起來。
想着還沒用飯,蕭墨起身去了南宮若住處,到時,南宮若已經用飯結束了。
“秦管家,跟我進屋。”南宮若對着秦玉生吩咐。
要治傷就要先看他臉上的傷勢如何,秦玉生躬身跟着進屋。
“把面具摘了。”南宮若轉身,秦玉生剛走進屋內的腳步一頓,現在?
“先看傷勢,好給你配藥。”南宮若淡漠的掀了一下眼皮。
秦玉生有些猶豫,他是有點不信任,而且他心底也不願再直視自己的那張臉。
“摘了。”蕭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秦玉生背脊一顫,隨即緩緩揭開了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