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道祖師+番外 >第21章 陽陽第五3
    魏無羨道:“那裏有喫人的妖魔出沒?”

    類似的傳說他聽過最少千次,親手除過的也有百次了,不免索然無味。那郎道:“不錯!據說那林嶺裏,有一座‘喫人堡’,裏面住着喫人的怪物。凡誤闖者,都會被他們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找不到屍體。無一例外!可怕吧?”

    難怪金凌會出現在此,他次沒拿下大梵山的食魂天女,這次肯定也是衝着行路嶺的怪物來的。

    魏無羨道:“好可怕!不過,既然骨頭渣子都不剩,也找不到屍體,那請問如何得知他們是被吃了的?”

    郎啞然,片刻,道:“當然是有人看到了。”

    魏無羨:“可方纔你不是說,誤闖者都會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無一例外?那這傳聞是誰傳出來的,如此厲害,看到了這種畫面還能活着出來?”

    “……”郎道:“傳聞是這麼傳的,我怎麼知道。”

    魏無羨:“那你知不知道,行路嶺一共被吃了幾個人?什麼時候被喫的?年歲?男女?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郎:“不知道。”

    魏無羨:“清河百曉生?嗯?”

    郎怒而揹筐:“傳聞本來沒傳這些!”

    魏無羨忙道:“別別別別,別走嘛。我再問一句,那行路嶺,還在清河境內吧,清河不是聶家的地界嗎?若真有喫人的怪物在行路嶺出沒,他們坐視不理?”

    沒想到這回,郎卻沒再答“不知道”,而是露出一點輕蔑的神色:“聶家?若是當年前的聶家,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了。這種傳聞傳出的第二天,必然雷厲風行地把那妖邪出沒的地方抄了。可如今聶家的家主,嘿嘿,不是那位‘一問三不知’嗎。”

    魏無羨心知他說的是誰。

    清河聶氏原先的家主是赤鋒尊聶明玦,未及弱冠便接掌聶家,作風剛直強硬。他與澤蕪君藍曦臣、斂芳尊金光瑤乃結義兄弟。射日之徵後,聶家在他坐鎮之下,曾有一段時間風光威勢直逼蘭陵金氏。而自從他修煉走火入魔、當衆爆血身亡,由他的小弟聶懷桑接掌家主之位,清河聶氏從此便一日千里——江河日下。

    魏無羨問:“恁地管他叫‘一問三不知’?”

    郎道:“你不知這典故?這位聶家主,人家問他什麼事,不知道的不會說,知道的不敢說。問得急了、逼得狠了,他連連搖頭,哭着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人家放過他。這不是一問三不知?”

    當年魏無羨與聶懷桑同窗,深知其人。聶懷桑爲人心腸不壞,並非不聰明,但他無心向學,聰明都用在了別處,畫扇捉鳥逃學摸魚,於修煉一道確實天資差,硬生生其他家族的同輩子弟晚□□年才勉強結丹。聶明玦生前時常恨鐵不成鋼,對他管教甚嚴,然而他依舊扶不牆。如今沒了大哥遮風擋雨督促提點,人人提起聶懷桑來,雖不明言,臉卻都寫滿了四字評語:膿包廢物。

    他打聽完了行路嶺,還是照顧郎生意,買了兩盒胭脂,揣在懷裏走回藍忘機身邊,後者依舊沒有找他要回錢袋的意思,一句不談,一齊朝那郎所指方向走去。

    行路嶺好大一片杉樹林,林道開闊,綠蔭颯颯。兩人穿行好一陣,沒遇任何異樣。好在他們聽了那江湖郎的話,原本也沒抱什麼期望。若一個地方的駭人傳聞確有其事,那麼總能說出點所以然來。大梵山食魂天女作祟,受害者家住何方、姓甚名誰,一打聽便清清楚楚,連阿胭未婚夫的小名都瞞不住。而如果對受害人的人名細節都支支吾吾,那麼多半是捕風捉影,聳人聽聞。走這一趟,不過以防萬一。

    小半個時辰後,終於千辛萬苦才讓他們遇了一點波折。對面搖搖晃晃走來七八個人影,翻着白眼,衣衫襤褸,似乎風吹倒,慢無,原來是一列低階得不能再低階的走屍。

    這種走屍不但在同類裏只有被欺壓的份,遇個稍微壯點的活人,一個能踹翻它們一排;遇個跑得快點的稚子,瞬間能被甩出一條街。即便是倒黴得不能再倒黴、給它們抓住了吸兩口陽氣,也吸不死人。除了模樣難看氣味難聞,根本構不成威脅,因此夜獵時遇到它們,多半沒人斬盡殺絕,而是直接無視。這和打獵只打老虎豹子,不打老鼠,一個道理。

    魏無羨見它們走過來知道要糟,低調地退到藍忘機身後。果然,這列走屍歪歪扭扭走到距離他們五六丈處,一瞧見魏無羨,嚇得立刻轉身原路退走,腿腳它們圍過來時竟利索了兩三倍不止。魏無羨揉了揉太陽穴,轉身道:“哇!含光君,你好厲害!它們一看到你,嚇得轉身跑。呵呵!”

    藍忘機無言以對。

    魏無羨哈哈哈地推他:“走啦走啦,下嶺子吧。我看這裏沒什麼別的怪物了,這地方的人也真是能傳,幾具窩囊的走屍能傳成喫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什麼‘喫人堡’肯定也是編排出來的,白走一趟嘍!”

    藍忘機被他推了好幾下,這才邁開步子。魏無羨還沒跟,忽然,杉樹林遠處,傳來一陣瘋狂的犬吠之聲。

    魏無羨悚然色變,瞬間閃到藍忘機身後,抱着他的腰蹲下縮成一團。

    藍忘機:“……尚在遠處,你躲什麼。”

    魏無羨道:“先先先先先先先躲再說。它在哪裏?它在哪裏?!”

    藍忘機側耳聽了片刻,道:“是金凌那隻黑鬃靈犬。”

    魏無羨一聽,站了起來,又被犬吠逼得蹲了下去,藍忘機道:“靈犬狂吠,一定是遇什麼了。”

    魏無羨叫苦不迭,又站了起來:“那那那那去看看吧。去看看。”

    藍忘機一步不挪,魏無羨道:“含光君,你動啊,動一下!”他不動,他也不敢動。

    藍忘機沉默片刻,才道:“你……先放開。”

    兩人拉拉扯扯磕磕絆絆,循着犬吠聲一路前去,卻在杉樹林裏饒了兩圈。那隻黑鬃靈犬的叫聲也忽近忽遠。魏無羨聽了這好一陣的狗叫,勉強適應了些,好歹說話不結巴了:“這裏有迷陣?”

    這迷陣分明是人爲所設,方纔還說行路嶺傳聞都是捕風捉影,這下卻有些意思了。

    陣法並不難破解,藍忘機發覺其機關後,立刻便走了出來。此時那隻黑鬃靈犬已咆哮了半柱香,仍氣十足,循聲前去,不多時,杉樹林,一座森森石堡的輪廓浮現出來。

    這建築以灰白色的石塊砌成,表面爬滿青藤與落葉,每一座都修成了怪異的半圓狀,彷彿數只大碗扣在地面。

    行路嶺裏,竟然真的有一座石堡,看來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但這究竟是不是“喫人堡”,裏面有什麼東西,那難說了。

    金凌那隻黑鬃靈犬便在這石堡羣的外圍,繞着它奔跑,時而低聲呼呼,時而大聲狂叫。見藍忘機走近,雖然微露膽怯地退了退,卻沒落荒而逃,而是衝他們叫得更大聲,又望望石堡,前爪在地刨坑刨得泥土飛起,焦躁難安。魏無羨藏在藍忘機背後,痛苦地道:“它怎麼還不走……它主人呢?主人怎麼不見了?!”

    從聽到犬吠聲開始,直到現在,沒有聽見金凌的任何聲音,也沒有見他的人影。如果他遇險了,卻也沒聽到呼救聲。這條黑鬃靈犬一定是他帶過來的,迷陣也一定是它破的,而一個活人彷彿這樣消失了。

    藍忘機道:“進去看看。”

    魏無羨道:“怎麼進?沒門。”

    真是沒門。灰白色的石塊密封得嚴嚴實實,未留門窗。那隻黑鬃靈犬嗷嗚嗷嗚跳起來,似乎想咬藍忘機的衣角,靠近了又不敢,繞過他去咬了魏無羨的衣襬,把他往外拖。

    魏無羨魂魄都要出竅了:“藍湛……藍湛藍湛……藍湛藍湛藍湛!!!”

    黑鬃靈犬拖着魏無羨,魏無羨拖着藍忘機,一隻狗把兩個人拖着饒了小半圈,繞到石堡之後。這裏竟有一個近人高的洞口。形狀不整,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明顯是剛剛被人以暴力法器劈炸而開的。洞口內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隱隱似乎有紅光。黑鬃靈犬鬆開嘴,衝裏面一串狂叫,又衝這兩人瘋搖尾巴。不必多說,一定是金凌強力破開了這座石堡,進去之後,卻生出不測。

    避塵自動出鞘半寸,劍刃發出冰冷的淡藍色光暈,照亮了漆黑的前路,藍忘機一彎腰,率先進入了其。魏無羨被那狗逼得要瘋了,跟着衝進去,險些和他撞成一團。藍忘機扶住他的手,不知是責備還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

    黑鬃靈犬那模樣分明很想跟進來,也努力朝裏衝,可似乎被某種力量阻擋在外,無論如何也衝不破這道屏障,只得在洞口坐了下來,尾巴搖得越發瘋狂。魏無羨歡喜得幾乎要給它跪下了,抽回了手,往裏走了幾步,冷藍色的劍光被黑魆魆的四周襯成了冷白色。

    行路嶺樹高林深,很是陰涼,而這座石堡內部卻它更加森涼。魏無羨輕衣簡裝陣,袖口和背心颼颼地透着陰風,方纔被黑鬃靈犬嚇出的一身冷汗都幹了。洞口的光早已如燭火熄滅一般消失,越往裏走,越是寬闊,越是黑暗。

    石堡頂成圓形,魏無羨踢了踢腳邊碎石,能聽到輕微的迴音。

    他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右手按在太陽穴,微蹙眉頭。

    藍忘機回頭道:“如何?”

    魏無羨道:“……好吵。”

    石堡內,死寂無聲,靜得彷彿一座墳墓。它本來也像極了一座墳墓。

    可在魏無羨耳,此刻的他們,卻已置身於一片嘈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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