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麻，你猜猜。”
“老師誇寶寶了？”
“再猜猜嘛。”
“交了新朋友？”
“不四啦！”小桃子興高采烈，“夏令營來新老師啦！”
“新老師？”雲朝笑了，果然大人和小孩子的認知不一樣，來了新老師也這麼高興？
“帥帥的新老師！帥帥！”
原來如此。
雲朝笑得更厲害：“有多帥？寶寶要好好聽老師話。”
“新老師帥帥，會游泳！會射箭！咻——射箭！”小桃子興奮極了。
今天來的新老師，什麼都會！
對面，貝紹樓沉下臉，拍了桌子：“雲朝，你多大了？喫飯不懂規矩？當這裏是你家？”
“哦，抱歉。”雲朝壓低聲音，“寶寶，媽媽有點事，回頭再給你打電話。”
“好的，麻麻，小桃子也要次飯去啦！”小桃子蹦蹦跳跳，唸唸有詞，“新老師帥帥，給小桃子當爸爸吧！”
雲朝：“……”
貝紹樓聽見了，臉色沉得厲害，如窗外天空中翻滾的濃雲，氣壓驟降。
雲朝拿起筷子，低頭喫飯。
早知道就不該坐他的車來荔園。
跟他一塊喫飯，真是遭罪。
荔園的餐廳裝修奢華，青檸香氛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開，桌上是滿滿的美食。
誰也沒開口。
貝驍坐得很端正，一口一口喫飯，斯文懂理。
他覺得爸爸好凶哦，對他的老師也這麼不客氣。
雲朝如坐鍼氈，匆匆扒了幾口白米飯。
沒人說話，氣氛冷漠。
半晌，貝紹樓視線定定落在她身上，不鹹不淡開口：“雲老師，爲人師表，以後在荔園尤其在貝驍面前，我希望你能做好表率。”
“對不起，貝三爺，以後不會再犯。”雲朝覺得他真事兒，“三爺，還有什麼別的規矩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的話就是規矩。”
“……”
合着就是，他說了算的意思。
貝三爺擁有最終解釋權。
未免太不地道。
一桌子菜，雲朝也只吃自己面前的幾樣。
她面前蔬菜多，倒不是她喜歡喫蔬菜，她也夠不着那肉啊。
萬一他再來一句不合規矩……她今天就別想安穩喫飯了。
下次再跟他喫飯，她就是小狗。
沒多久，貝紹樓又轉頭看向身邊的小男孩：“貝驍，我教過你什麼？尊老愛幼。也不知道給老師夾菜？”
“……”雲朝哪受得起，連忙擺手，“不用，我自己來。”
更何況，她也不老。
什麼尊老愛幼。
貝驍素來聽貝紹樓的話，他立馬用公筷給雲朝夾了一塊排骨：“雲老師喫這個，很好喫。”
“謝謝，謝謝。”
雲朝覺得貝紹樓真會使喚人啊。
貝驍飯量小，沒多久，他先喫飽了。
像往常一樣，他等貝紹樓一起喫完。
但今天貝紹樓見他放下碗，立馬道：“你出去看看simon，到飯點了，別餓着它。”
“喔，好的，爸爸。”
小傢伙從椅子上爬下來，離開餐廳。
見貝驍走了，雲朝對他道：“你管得好嚴。”
“有失敗的例子在先，對貝驍當然得管得嚴格一些。”貝紹樓一雙促狹銳利的眼睛盯着她看，帶着審視。
他好像又在指桑罵槐哦。
不就吃了他十年的白米飯。
“貝小少爺挺懂事，但他應該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雲朝，你怎麼知道貝驍不快樂？”
“……”她又嗆住。
真……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不說話了。
沒多久，貝紹樓也用完了午餐。
他沒有立即走，往窗外看着。
風雨滿城，烏雲籠罩在整個別墅的上空。
窗外風大雨大，屋裏卻溫暖如故。
雲朝夾了一點菜，也匆匆喫過午飯。
上一次跟他一起用餐還是三年前，那個滿城煙火的除夕夜，闔家團圓。
她與他，一夜荒唐。
從餐廳往客廳處看，隔着一扇透明的海棠玻璃門，她看到貝驍正坐在地毯上，逗着simon，哈哈大笑。
貝驍跟simon歡快地做遊戲，形影不離。
雲朝倒有些心疼這個小孩子。
接觸這麼久，她發現貝驍性格很安靜，不喜歡跟人交朋友。
他只有一個朋友，simon。
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貝紹樓對他未免太嚴苛。
這時，貝紹樓手機響起。
屏幕一亮，雲朝無意瞥到，上面赫然閃爍“許湘”名字。
心口跳停一拍，她自己站起來，往外面走。
貝紹樓接起電話：“喂。”
“紹樓，你還在安市嗎？”
“嗯。”
雲朝聽到了許湘的聲音。
她加快步伐，離開。
像一隻落荒而逃的流浪貓，逃離不屬於她的人。
貝家和許家，強強聯手，貝紹樓和許湘，青梅竹馬。
雲朝過去陪貝驍。
“雲老師，你好像怕simon。”小傢伙雙眼皮下是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
雲朝坐在地毯上，靠近他：“老師怕狗。”
“simon不會咬人的。”
貝驍招呼simon過來，臉頰貼着大狼狗的臉，貼貼。
小傢伙一臉滿足，臉上帶笑。
大狼狗彷彿也在笑。
雲朝被眼前的畫面觸動，她的脣角也情不自禁上揚。
她伸出手摸摸simon灰黑色的毛，暖和和的。
“雲老師，你可以抱抱它的，它不認生。”
“好。”在小傢伙的期許中，雲朝抱起simon。
有點沉。
simon不反抗，反倒一臉享受。
“simon三歲啦！它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歡跟它在一起！它陪着我一起長大！”
這是雲朝認識貝驍以來，他說過最多的一次話。
還記得她剛來荔園，他很認生，甚至不願意跟她講話。
更別說笑一下。
“它好重耶。”雲朝笑道。
“因爲它伙食太好啦，每天都喫好多牛肉，還有從德國運來的狗糧。”
“怎麼把它從京城帶過來了？”
“因爲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天天見到它！”
“你很喜歡它？”
貝驍重重點頭。
“那你爸爸呢？你喜歡他嗎？”
雲朝說話沒過腦子，脫口而出。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
還好，貝驍只是個孩子，他如實回答她：“當然是喜歡的，但他太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