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庭審結束了,明天還得繼續。

    走出模擬法庭,楊雪過來擁抱兒子。

    她摸着兒子的臉,淚水潺潺:“你瘦了,這段時間真是苦了你了。”

    李青書笑:“沒事,媽,我這段時間日子好過得很。”

    轉頭看羅長江:“羅叔。”

    羅長江淡淡嗯了一聲:“走吧,去我那兒,咱們也有好幾年沒見了,好好聊聊。”

    李青書的小破屋是不會住了,羅長江在城內的風鈴酒店包了一整層。

    酒店頂層的總統套間裏,一家人坐在一起。

    楊雪拉着兒子的手說個不停,盡是些家長裏短,無非就是喫的好不好,睡眠怎麼樣,不要再和萬羅集團作對了,安全至上云云。

    李青書算是徹底被淹沒在母親的關心中。

    直到羅長江輕輕咳嗽一聲,楊雪這才醒悟過來:“一開心,話又多了。兒子,這事你不能自己處理,得和你叔多商討。”

    “我知道。”李青書點頭。

    楊雪識趣起身:“你們說話,我出去一下。”

    看着老婆出去,羅長江轉回頭看看李青書,道:“我本來很擔心你,特意爲你找來了最好的律師,但現在看來用不上了。你有準備?”

    李青書點點頭。

    “能說說嗎?”

    “庭上不是已經說了嗎?”

    羅長江笑了:“那可不夠。”

    李青書不動用天蠍人,非要自己進攻礦場,的確是個疑點。

    但要因此說他無罪,就顯然扯淡了。

    法律終究是看證據的。

    然而問題也就在這兒,沒有關於李青書的直接證據,大家都是間接證據,所以第一天的辯論,是在唯心論中度過的。

    但是很快,一些有分量的證據就會出現。

    比如星術,比如機甲。

    到那時李青書要想自證清白可就難了。

    李青書想了想,回答:“叔我記得你也是個星能戰士?”

    羅長江點頭:“三級,但是好久沒動手了,生疏了,估計隨便一個一級星能戰士現在都能吊打我。”

    “但至少經驗還在。你能告訴我,人在什麼情況下最容易遭遇攻擊嗎?”

    嗯?

    這個問題讓羅長江微微怔然。

    他思考良久,道:“背部突襲?”

    李青書笑:“我是說正面交鋒。”

    “我不清楚,你說說。”

    “在你出手攻擊對手的時候。”

    羅長江恍然:“沒錯。當你全力以赴攻擊對手的時候,你對自身的保護也會處於最低點……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在那個時候拋出王落的證據。如果你當初殺了王落後直接拋出證據,就沒有現在那麼好的效果了……”

    意識到這點,羅長江喫驚的看李青書:“你的目的不是爲自己辯護?”

    李青書笑了。

    他點點頭:“殺死對手就是最好的自保之道。所以你問我怎麼辯護?不,不需要,我只需要整死他們。”

    “那麼證據呢?”

    “沒有直接的仇人,就沒有推動力。剩下的,錢和權可以解決。”

    我去!

    神思路啊!

    羅長江也無語了。

    良久,他說:“爲什麼你非要擴散打擊面,對整個萬羅集團下手?我和扎克聊過,這不是他下的命令。”

    扎克,就是萬羅集團的董事長。

    李青書很隨意的丟給羅長江一支雪茄:“我當然知道他不可能下這種命令。這麼大的老闆,親自下殺人命令,得多蠢啊。但是商業公司這麼幹也不是一次兩次,沒有縱容,哪來行動?他沒有直接責任,間接責任可跑不了。”

    羅長江認真看他:“所以你是非要把萬羅集團連根拔了,纔算報仇解恨?”

    出乎他的預料,李青書搖頭:“不,不可能。雖然我可以對他們造成一定的傷害,但事實就是,股價下跌並不會動搖他們的根本。一個企業重要的是經營能力,核心不受影響,股價的動盪帶來的只是收益的降低……除非他們簽訂類似對賭的協議。”

    “那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做?”

    李青書認真回答:“資本的積累,通常總是血腥的,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一個人要快速崛起,有時候就必須踩着一羣屍體上位。既然總要死人,那選擇兩家和自己有仇的公司,有什麼不對嗎?”

    原來是這樣麼?羅長江明白了。

    他思考片刻,道:“我和你母親沒有孩子,你願意回家的話,你就是羅家唯一的繼承人,沒必要這樣的。”

    李青書笑笑:“誰還不希望能有自己的事業?再說我也不是那麼聽話的人。”

    羅長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對,正常回家,我肯定是讓你一步步發展,看起來你不會喜歡。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向我證明?”

    李青書搖頭:“我所做的事,你其實並不認同。你認爲我過於急功近利,爲此走了邪道。這種情況下,你是不會把藍湖交給我的。畢竟藍湖集團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集團,需要的不是一個冒進冒險的領導人,而是能穩紮穩打的……和母親再生一個吧,我對你的財富沒興趣,只是目前需要你的一些力量。”

    羅長江愕然:“你真這麼想?”

    李青書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其實你也想,對嗎?只是母親不願意。但如果我接受,那就好辦了。”

    羅長江輕輕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一個有點可怕的好孩子。”

    李青書哈哈一笑:“我一直奇怪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始終看不透自己。還是你這話點醒了我,有那麼點意思了。羅叔,佩服!”

    “但你不會因此聽我的。”

    李青書把雪茄插進羅長江嘴裏,爲他點火。

    他悠然道:“箭已在弦上!”

    ——————————————

    辦公室裏,一羣人都陰沉着臉。

    今天只是初交鋒,但是所有人已經感受到了事態的不對。

    他們無法理解李青書爲什麼要這麼做,因爲就目前看,李青書早有準備,但這準備看起來又不足以讓他脫難。

    但是他的自信,還有他今天的表現,都說明了他還有後手。

    會是什麼?

    衆人無言。

    終究還是巴爾特莫道:“艾琳娜,說說把。”

    同爲大律師,他素來不服氣艾琳娜。

    但是這一次,在被李青書戲耍之後,巴爾特莫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這件事背後還有很多問題,他們不知道的問題!

    只有艾琳娜擅長應對這種未知的威脅。

    艾琳娜卻只是支着下巴,道:“有些事,我還沒想清楚。”

    “什麼?”鄭術問。

    艾琳娜喃喃着:“道理上說,要想應對李青書的說法,其實也很簡單。我們只需要適度放棄,攻擊最有把握的那個點就可以了。”

    “你是說不指認李青書和天蠍人勾結?”巴特勒問。

    李青書和天蠍人勾結這事,真的是什麼證據都沒有,相比之下,礦場還有機甲和星術作爲證據,所以應對李青書這事,最好的說法就是不再指認他和天蠍人勾結,只證明他攻擊了礦場和工程區就好。

    艾琳娜淡淡嗯了一聲:“道理上是這樣,但我總覺得這麼做,反而進一步墜入了他的陷阱……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麼?”

    艾琳娜是一個有着豐富經驗的大律師,她很清楚每件事都有動機。

    李青書對付萬羅集團和來運集團的動機非常明顯,但是他提議模擬法庭的動機在哪兒?

    艾琳娜不知道。

    也正因此,她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她喃喃道:“我們不應該再繼續按照他的節奏走,也許我們應該派人和他談談。”

    鄭術立刻道:“這絕無可能。如果消息傳出去,對我們極爲不利!”

    庭審期間,私下聯繫,尤其還是原告方主動聯繫被告方,傳出去對兩大集團的名譽絕對是傷害。

    艾琳娜冷笑:“好吧,至少我知道他捏住了你們的要害……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但他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他就像是在戲耍一羣猴子一樣在戲耍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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