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兒跪在地上，聲音已經哭得沙啞，旁邊還跪着幾個人，都在抽泣着。
王十二看向桌子的一剎那，眼皮跳動了一下，一股怒火從肺腑之間升騰開來，他握緊的拳頭隱隱抖動。
上次他在這張桌上畫符，而今桌子上是忠叔。
一個支離破碎的忠叔，之所以確定是忠叔，是因爲忠叔的腦袋擺在上面，身體的其他部位則在腦袋的後面堆放。
忠叔，被人分屍了，切成了很多塊的那種。
畫面極其的詭異和血腥，但是王十二沒有一絲絲的害怕與噁心，從前忠叔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此時成了這般模樣。
“小花哥哥。”知道秦小花來了，毓兒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
“查出來了嗎？”沈浩現問着其中一個跪在地上的人。
“二爺，還沒有。”那人抹了一把眼淚，緩緩擡起頭。
王十二一眼就認出了他，這人不正是萬澤園見過的那個小鬍子嗎？
原來他也是沈家的人，這些大人物之間的交鋒，真不是他這種小人物可以揣測明白的，而今忠叔慘死，且手段極其殘忍，讓他心中的怒火不斷蔓延。
若是往常，或許也不會這般強烈，大概就是因爲今天見過郝正昌之後，那一件件理不清的事情，讓他胸腔之中像被什麼東西堵着，若是不發泄出來，只怕會憋出問題來。
“你們是幹什麼喫的，爲什麼要讓忠叔親自去！”沈浩現剛纔也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這會見手下無能，再也繃不住了。
“我接着去查。”小鬍子知道自己事情沒辦好，當然不會有什麼託詞。
“行了，你現在身份敏感，不能多露面，梁全那傢伙很謹慎，別被他發現了。”沈浩現平復了下情緒。
“你們都出去吧。”秦小花拍了拍毓兒，讓她站好，讓房間裏其他幾個人都離開了。
“小師叔，先盤盤道，商量下價錢。”卜蒿高剛纔一直沒有講話，這會神祕地湊到王十二耳邊說。
王十二懶得理他，直接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
“小花哥哥，你一定要替我爸爸報仇！”毓兒眼睛已經哭腫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是她從未有過的兇狠。
“有二爺在，放心。”秦小花苦澀地對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頭。
“十二。”沈浩現從旁邊拿了塊布，把忠叔的殘肢蓋了起來，免得大家看了更加難過，隨後走到了王十二面前。
“需要我做什麼？”王十二面沉如水。
“你不是可以看到魂嗎，能看到忠叔嗎？”這是沈浩現請王十二來的原因，上次他們在老馬家的時候，老馬的父親得以講出後來的那些話，仰仗的就是王十二的方術。
王十二沒有講話，直接走到了桌子前面，掀開了那塊布，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很難想象，忠叔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看他斷肢的損壞程度以及肢體的各個切口，似乎並不只是被切開那麼簡單。
斷口處，清晰可見的是一些不規則的傷口，那是被什麼東西咬過之後纔會留下的。
也難怪忠叔的骨肉只剩下了這麼多，想必一部分被什麼東西給啃食掉了。
王十二微微合目，試圖感受到忠叔魂魄的存在，卻絲毫沒有什麼能量出現。
“幫我準備一些東西。”王十二席地而坐，和忠叔的頭顱面對面，忠叔雙目緊閉，彷彿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只是這腦袋脫離了身體，已經開始變色。
王十二本想用陰山派的尋魂之法，奈何匆匆趕來，並沒有帶着那個挎包，於是他就想用另外一種民間招魂的手段。
取來一些麪粉，灑在桌子四周的地面上，然後又拿過幾個杯子，用白線綁在上面，把整個桌子圍了起來，僅留出了一個十公分左右的缺口。
兩隻瓷碗平放，其中一隻裏面裝滿清水，然後把忠叔的頭顱拿了起來，然後就有血液滴落在了那隻碗裏。
剪下一縷忠叔的頭髮，放進另一隻碗中，用火紙矇住碗口。
二十枚硬幣在地上擺出兩個十字，兩雙筷子，一支放到了忠叔口中，一支掰斷，一分爲二，分別放到忠叔的兩耳之上。
剩下一雙筷子握在手中，開始在那隻血水混合的碗中攪拌，瓷碗之中很快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血液沉底，凝聚在了一起。
王十二一手按住忠叔的頭顱，口中輕念：“忠叔忠叔，聽我言，我知你死得悽慘，請告知我何人傷你，何人殺你，忠叔忠叔.....”
其餘幾人都直勾勾地看着王十二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毓兒原本還在抽泣，這會兒也屏住呼吸，生怕會因爲自己而出現什麼紕漏。
慢慢的，另外一隻碗上的火紙就開始有了變化，乾燥的紙面上，竟然開始神奇的出現水霧結晶，然後一點點地彙集，變成了個亮晶晶的水滴。
水滴慢慢暈開，紙上迅速形成了一朵水花。
“那....”毓兒發現了什麼，想要講話，直接被秦小花捂住了嘴巴。
卜蒿高撇了撇嘴，大咧咧地坐在旁邊的凳子上。
其中一根圍着的白線動了動，杯子因爲白線的晃動，移動了一點點的位置，隨後杯子恢復了正常。
就看到，撒着麪粉的地面之上，竟然出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朝着王十二的方向走了過去，最後停在了他的身側。
“忠叔，我知道你死得可憐，若有話講，請到我身。”
王十二本是盤腿而坐，後背微微地彎曲，此時突然坐直了身子，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來。
“jiang”
“jiang”
“jiang”
王十二雙目緊閉，嘴脣微動，一直在重複着一個發音。
過了大概幾秒鐘之後，他蹭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臉上的膚色也開始一點點地變化，散發出暗青色。
他看起來很憤怒，接着就開始變成了痛苦，不只是眼神，還有他的表情，整張臉都在扭曲，無不透露出他的痛苦。
放在碗中的筷子自己動了起來，開始快速地攪動裏面的血水，另外一隻碗的火紙水花再次匯聚，竟然冒出了藍色的火光，然後以很快的速度向四周燃燒，再看碗中的那縷頭髮，竟然也着了起來。
“哐當！”
裝有血水的碗應聲而破，血水流在了地上，和那些麪粉混合在了一起。
王十二眼睛睜得很大，嘴裏還在重複着那個發音。
沈浩現看着桌上忠叔的頭顱，不由得心中一驚，因爲，忠叔原本閉着的眼睛，此時竟然自己睜開了，整張臉的表情，和王十二此時臉上的表情，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