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王十二仔細地看着那一小塊白色的東西，最後得出了確切的答案。
“小師叔，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虎骨呀什麼的，都是可以當藥的，可補了，等以後你結婚了，我免費給你提供一些虎骨酒，讓你好好地補一補，嘿嘿。”卜蒿高壞笑着。
“不是動物的骨頭，而是....”說着，王十二把那一塊東西扔進了卜蒿高手裏的碗中。
“你的意思是.....”卜蒿高懵了一下，但是隨即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扣着喉嚨朝着衛生間跑去。
那確實不是動物的骨頭，而是人骨。準確地說，是頭骨碎片，王十二爲什麼能夠看出來，得益於從小在黎陽墓的生活。
因爲是公墓，所以總會有一些特殊的‘貴客’被安置在那裏。
其中不乏各種已經化爲白骨的‘貴客’，他們年齡不同，風化的程度不同。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師父帶回了一副小孩兒的屍骨，那是一具還沒有完全腐蝕的屍體，腐肉混合着露出的白骨，看得王十二隱隱作嘔。
而讓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小孩兒屍體腦袋的部位，天靈蓋的位置，露出的腦骨。
那個場景，至今想起還記憶猶新。所以他就對那個位置的骨頭有着更爲深刻的記憶。
剛纔那一塊小小的白東西，顯然出自於人的頭骨，而且從骨頭的密度不難看出，骨頭的本體，應該年紀並不大。
這東西，還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顖。顖，同囟，巔頂前爲囟。嬰兒額骨與左右頂骨未團合時，稱作囟門，可觸及動脈搏動。已合，則成囟骨。
也正是因爲囟門未合，所以小孩子總是可以看到成年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民間常說天靈蓋，說的正是這個道理。尚未丟失天靈，故可見神鬼。
可人骨入藥，這顯然有點匪夷所思，並不是沒人這樣做，而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診所，一位年輕的醫生，怎麼會用這樣的東西入藥呢。
那裏肯定有什麼問題，夜間開門診病，藥中添加人骨，怪不得自己從進去診所的時候，就覺得哪裏不對。
看來，那醫生有問題！
“小師叔喲，我太可憐了....”卜蒿高臉色很難看，想必剛纔吐了半天。
“你說說，我都已經這麼難受了，居然還要喝這麼噁心人的東西，我可真是太可憐了....”卜蒿高躺在了牀上，一把扯過被子蓋在了身上。
王十二站在那裏，回憶着剛纔在診所時候的場景。腦海裏面是剛纔醫生的一舉一動。
最後，大腦的畫面，定格在了醫生最後打開的那個放藥的抽屜上，那上面寫着一個字，顖！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藥櫃的抽屜上寫的那些字，有些確實是中草藥的名字，可在最右邊的那一排，自上至下，那些名字......
顖、?、頞、頄、顝、頦......
這些名字，不正是人骨別稱嗎？尋常人自然不得而知，還以爲是些不尋常的藥石，但王十二是知道的呀。
只怪自己太過於粗心，剛纔只顧着擔心卜蒿高的情況，根本沒有太多留意，此時藥櫃抽屜上的名字一個個出現在腦子裏，讓他不由得隱隱不安。
既然這醫生敢用人骨入藥，必然有人骨的出處，可他又是救死扶傷的醫生，那些病人顯然得益於他，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可再看卜蒿高肉眼可見的虛弱，隨即又打消了讓他同行的念頭。
“小師叔，你幹啥去呀，你是不是要去喫夜宵，哎喲，我也....哎喲.....”卜蒿高躺在牀上裹着被子，苦苦哀嚎。見王十二離開，連忙出聲詢問，但是王十二已經走出了家門。
苦於沒有交通工具，王十二等了好久才見到一輛出租車。
“你好，去哪裏。”出租車司機戴着一頂白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劉海微微蓋住了眼睛。
“仁心診所。”
“好的，您坐好了，咱們出發。”司機說了一聲，從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王十二，臉上掛着邪魅的笑容。
王十二看着窗外，心裏還在想着剛纔診所的醫生和那些放藥的抽屜。
絲毫沒有注意到，後視鏡下面吊着一個紫色小熊。那熊小小的，看起來很可愛。前面的車窗是開着的，小熊被風吹地轉了一圈，它在笑，不是因爲被人工做成了笑的表情，而是，剛纔它的嘴脣，好像真的動了一下。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仁心診所。
付了車錢，王十二推門下車。
出租車司機擡了擡帽檐，邪魅地笑着，他緊緊地盯着王十二的背影，伸出舌頭在牙齒上面蹭了一下。
不遠處有一個女孩在對他擺手，那是個哭着的女孩子，穿着一身通勤裝。
出租車司機重新壓低了帽檐，緩緩地朝着女孩開了過去，紫色小熊又開始笑了，它的笑，和司機臉上的笑，如出一轍。
新的客人，來了......
王十二走進了診所，此時裏面只剩下一個看病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留着地中海的髮型，大腹便便，嘴脣發白，想必是很不舒服的。
餘沒藥看了看王十二，顯得有點驚訝，但只是一閃而過，他就繼續給中年男人把脈。
“縱慾過度導致陽氣受損，陰精虧虛。加之你每每酒後行房事，纔會有這般嚴重的後果。‘以酒爲漿，以妄爲常’，即縱慾過度方使得早衰之態更甚，‘醉以入房’，縱慾以後會酒色傷腎，久色既可以導致腎陽的虧虛。酒可產生縱慾，也會導致生熱生痰，造成身體陰精虧耗。縱慾也會導致腎精的虧虛，腎精虧虛以後，腎陽就不會化源，因爲腎陽是在腎陰的基礎上，通過化源後才能產生，腎陽和腎陰彼此相互依賴。”
餘沒藥絲毫不避及，直接講出了中年男人的病竈所在。
“不是，醫生我，那個....”中年男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半年之內，不可再行房事，否則藥石無醫。”餘沒藥起身給他配藥。
王十二看見中年男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應該是覺得自己身體確實出現了問題，也就不敢多講。
“你貪圖酒氣女色，再不遏制，勢必陽氣耗盡，這些藥你拿回去按時服用，切記，半年之內不可行房事。”餘沒藥包好了藥，再次重申了下自己的態度。
“可是，半年，這也太久了吧，我....醫生，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中年男人一想到那麼久不能碰女人，這比要了他的命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