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因果因果，果便是因。”
王十二實在沒有想到，玉蟬和尚會用一句禪語來回答自己。
他思索了一會，突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再煩請小師傅。”
小和尚又回去了，王十二坐立不安的等着，如果連這個方法都不行，那是否就說明此行完全無用呢。
“施主，師父有請。”
又過了一會，小和尚回來。
聽到他的這句話，王十二終於如釋重負。果不其然，佛門中人，還需要用佛門的東西解決。
因爲他讓小和尚帶過去，正是蕊兒留下的那顆佛心。
進到房間裏的時候，王十二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清香，那是檀香混合着茶香的味道，嗅了兩口之後，覺得渾身舒爽，白天爬山趕路的勞頓感減輕了許多。
“見過玉蟬大師。”
王十二雙手合十，恭敬的彎腰行禮。
“你們下去吧。”
玉蟬和尚合上了面前的經書。
“是。”兩個小和尚後退着出去，把門帶上。
“坐吧。”
玉蟬是個個子很高，清瘦的老和尚。他的鬍鬚竟比王十二先前見過的智善還要長，眉毛也很長，直接到了顴骨的位置。
雖然鬚眉全白，但皮膚紅潤，整張臉看起來也不過五十歲。
“此物，是從哪裏來的。”
玉蟬說的，是擺在經書旁邊的那顆佛心。
王十二坦誠告知，將自己所知道的故事悉數講了個明白。
“出家人，本不該爲俗世之物牽掛，只是這顆舍利，屬實難得。”
玉蟬說着，站起身來，從房間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藍色封面的古書，翻開到中間的位置，然後遞給了王十二。
王十二一看，這才知道，書裏記錄的，竟然是智善法師的事情，但是其中並未提及佛心舍利的事情，玉蟬和尚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原以爲，這舍利僅有一塊，卻不想還有。”
玉蟬又從旁邊拿出了個小盒子，慢慢的打開。裏面赫然躺着一塊和佛心舍利一樣的東西，無論從形狀還是材質，別無二致。
“大師，這是？”
原來，當初楊霸虎因爲覺得晦氣，所以將智善的骨灰踢落，散落於草地之中。
而當年智善大師身邊的那個小和尚，後來也是一方高僧，他在圓寂之前留下約定，讓後世弟子在智善圓寂的日子時，前去清掃。
巧的是，楊霸虎挖樹的第二天，正是那個日子，已經傳了很多代的某位高僧，便來清掃。
見樹不在，不由得犯了嗔戒。
可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發現了碎裂的玉質盒子以及智善的骨灰。
他這才轉悲爲喜，將骨灰帶了回去，建造了一處佛塔，安置其中。
後來隨着時間的洪流，佛塔破損需要修繕，這纔有人發現了，原來在智善骨灰之中，竟然有一顆心形的舍利。
這事一下子就傳開了，當時許多人都對着舍利趨之若鶩，想要納入自己的手裏。
但是佛門中人對此更爲重視，哪怕許以重金，卻不爲所動，這才使得舍利得以保存。
當他看到王十二差小和尚拿來的佛心舍利的時候，已經看透世事的他，難免也有些再也坐不住了。
也是因緣際會，該着王十二有一場奇妙的經歷。
“大師，我們這次來....”
王十二聽完玉蟬講的故事，雖然也喫驚不已，但是這次他可不只是來聽故事的。
“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但我幫不到你什麼，遁入空門中，不問紅塵事。”玉蟬說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手裏轉動佛珠。
“大師，若真是遁入空門便可一切皆空，您又爲何因爲這顆佛心舍利而見我呢？”王十二知道像玉蟬這樣的和尚都比較固執，但是他可不能白白錯失這樣的機會。
玉蟬沒有講話，可王十二察覺到，他轉動佛珠的手，剛纔微微停頓了一下。
“大師剛纔託話，講說因果，可若真是因果如此，難道不正是智善法師的指引嗎？”
“空門不空，纔是空。”玉蟬睜開了眼睛。
“那大師日日誦經禮佛，又是爲何呢？爲己爲人還是爲蒼生？”王十二知道自己的話必然已經觸動了玉蟬。
“施主，請回吧。”
玉蟬輕嘆一口氣，就下了逐客令。
“大師，若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麼晚輩自當離去，絕不逗留。”
“什麼問題？”玉蟬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講，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些不同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內心。
“佛說因果，那麼試問，是否修得正果之後，便可以不落因果？”
王十二對佛學並沒有多少了解，不過這個問題也不是憑空想出來的。
“若是得正果，得佛心，自然可以不落因果。”玉蟬詫異了下，慢悠悠的講。
“若是如此，佛已是佛，爲何還要常說因果？”王十二繼續問。
“這....”玉蟬似乎沒有想到王十二的問題會如此犀利。
“世人常說我佛慈悲，故此微開目，不忍看世間疾苦，可任由疾苦發生，不也是一種殘忍嗎？何來的慈悲？？”
“你，施主不可胡言，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種得什麼因，結出什麼果，果再生因，因又生果，如此循環，若是萬事都要佛陀免於因果，便不是世人的因果。”玉蟬修行佛法多年，雖然一開始被王十二問住了，可此時已經恢復了靜心狀態。
“大師，佛還說，無分別心，既無分別，何來善惡因果，如此，又何來無分別呢？”
王十二骨子裏執拗的性格已經在起作用，今天，他必然要和玉蟬和尚，好好的論上一輪。
“善人行善事，積德積福，卻依舊要墮入無邊地獄，忍受輪迴之苦，惡人只需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何來公平，莫不是，想要成佛，先做惡人嗎？”
“世人自有原惡，只要摒棄了這些，自然人人都可成佛，佛陀誠不欺我。”玉蟬輕輕一笑。
“若真是如大師您所言，生來便是惡的，但佛陀卻要世人輪迴而生，不是將惡繼續嗎？等人摒棄了惡時，卻已經垂暮之年，輪迴之後，又是惡，這便是因果？”
“這.....”
“怪不得怪不得，世人常說，盛世佛門香火盛，亂世老道出深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