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穿這件衣服真是合適!您底子本來就是極好,這身衣服分明低調不顯奢華,但穿在您的身上絲毫沒有削減您的貴氣,再配上這款簡單大方的領帶……”女銷售員幫鍾離整理好服飾後,往後退了一步,不禁發出了驚歎的聲音,“真是太合適了!”

    中島敦看着不遠處女銷售員站在鍾離面前滿目真誠的讚美,眼皮跳了跳:“剛剛試了那麼多衣服就沒有一件你說不合適的吧……”

    “但我說的是實話啊。”女銷售員不滿地迴應中島敦。

    的確如此,以鍾離先生的氣質恐怕就是套個麻袋在他身上,別人也只會以爲那個麻袋是當代潮款。他有預感,他又要聽到那幾個字了。

    “這件也要了。”

    中島敦瞳孔微微顫抖,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多少件了。

    從他和鍾離走進這家店開始,銷售衣服的店員就開始從一件價格相對昂貴的衣服開始試探。試探至今,從全球限量到高檔定製,幾乎每一套都給鍾離來了一遍。在不經意間看到標籤上的價格後,他只能說——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個零。

    那邊的鐘離還在被熱情的銷售員拉着換裝,坐在沙發上的中島敦不禁回憶起來之前發生的事。

    “先生想買什麼,隨他心意便可。”社長遞給他一張卡,“所有的消費全刷這張卡就可以。”

    “我、我嗎?”

    “先生很認可你。”社長道,“你陪他前去,可能會更合他心意。”

    “敦。”坐在沙發上喫着薯片的江戶川亂步對他招招手,“幫我拜託先生帶些點心回來。”

    “好的,要什麼點心呢?”中島敦問道。

    “什麼都可以啊。”江戶川亂步眼睛彎了彎,“反正只要是先生買的,一定不會差。”

    中島敦雖然沒聽懂,但還是點點頭。

    於是他就來到了這裏,坐在這個沙發上呆呆望地板磚望了一個小時。

    “就到這結束吧。”

    中島敦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可是先生,這件夾克不再試試了嗎?”

    女銷售員拿着剛剛取下的夾克,極力勸說着鍾離,然而鍾離只是輕輕搖頭:“不必了。”

    “好吧。”女銷售員露出遺憾的神情,對她而言,她的目的已經不再只是爲了銷售了,看鐘離換裝也是一件美事,畢竟好看到像神明一樣的人真的太少見了。她擺出標準的營業微笑,詢問道,“先生,除卻剛剛已經確定的定製服裝外,其他的……”

    “全都要了吧。”

    中島敦:“!”

    少年起身卻又不受控制的跌回了沙發上,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動靜,鍾離略帶疑問的目光望了過去。

    坐在沙發上的少年看到鍾離再正常不過的淡定神情,稍稍一想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聽錯了,他哈哈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鍾離先生,哈哈哈哈我剛剛聽錯了,您怎麼會說全都要了呢哈哈哈……”

    隨着鍾離的神情愈發不解,中島敦的笑聲也漸漸小了下來:“真說的全要啊……”

    鍾離微怔:“是有些多了嗎?”

    中島敦聽到鍾離的話,第一反應是內心有些愧疚。心想這卡是社長給的,也是社長說的隨鍾離先生的心意,他怎麼能去阻止先生呢?剛想回應一聲“沒有”,就聽男人對一旁收拾着剛剛拿出來的一堆衣物的銷售員道:“銷售小姐,你手上的那一件就不用了。”

    “好的,先生。”

    面對再次看向自己眼含詢問意味的鐘離,中島敦:“……”

    中島敦轉身制止了銷售小姐準備收走那件衣服的行動,豪氣道:“這件也要了,在哪刷卡?”

    中島敦跟隨着鍾離走出了這家高檔服裝店的時候,右手微微顫抖。

    他保證,他這輩子見過的錢加在一起都沒有剛剛那一秒鐘刷的錢多。

    銷售小姐還在身後熱情的喊着“歡迎下次光臨”,但中島敦心想的是下次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來了,畢竟衣服不要錢似的往鍾離身上套,鍾離不要錢似的我全都要。

    就在他內心吐槽着的時候,穿着白色襯衫的鐘離停下了腳步。中島敦隨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裏一咯噔。

    中島敦緊隨着鍾離的腳步走進了古玩店,店中客人寥寥,進門便有中年店家前來招待。

    “先生,您想看些什麼?”

    鍾離擡手,制止了店家的進一步詢問:“只是隨意看看。”

    “好的先生,如果有什麼需要介紹的請儘管和我說。”店家感覺到眼前樣貌年輕的男人約莫是個行家,他開了幾十年的古玩店,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只是站在鍾離幾步遠的位置。

    中島敦瞥見店家沒有多作糾纏,目光又變得崇敬幾分。

    鍾離先生周身的那種氣質,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比擬的啊。

    “櫻花花瓣排列重組,以花簇的形態貼在溼釉上進行燒造。將逝去之物劃爲有形之物常在,屬實有趣,這件要了。”

    “‘雕琢復雕琢,片玉瓦黃金’,玉簪上雕琢的靈鳥看似累贅,實則鏤空巧妙,不買可惜。”

    “這花瓶……”

    中島敦受益匪淺。

    雖然他不是很理解這些古玩之間存在什麼區別,但經鍾離先生一品評,他覺得只要把這些買到手,一定是他們賺了——直到看到賬單的時候。

    中島敦看着上面的天文數字,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驀然目光掃到了‘0’格外多的一欄,他指着這一欄,不可置信的向店家發問:“這靈鳥對簪怎麼比其他所有的物件加一起還要貴?店家你再看看,是不是打錯金額了啊?”

    “那可是華國唐朝時皇帝賞賜給貴妃的對簪。最開始在華國拍賣,幾經轉手才落到我的店中。貴些也是沒有辦法。”商家解釋道,臉上滿是無奈,“就算是讓價,我也不能讓太多。”

    “開頭的‘45’變成‘40’,怎麼樣?”中島敦覺得這麼貴的東西,買是可以買,但能砍價一定要砍價,即便花的不是他的錢。

    “這……”店家露出非常爲難的表情,“我現在所出售的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即便這對簪放在別家售賣,也只能比這個價錢要高。”

    “這對玉簪之上玉石質地雖是稍次,但製作工藝爲上上乘。”鍾離冷不丁開口,“即便不砍價也是不虧的。”

    中島敦:“……”

    中島敦不可置信,中島敦瞳孔地震。

    他好想問鍾離先生一句您到底是站在那邊的。但看着鍾離先生對自己做錯什麼毫無所知的疑惑表情,中島敦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他聽到自己道:“鍾離先生說得對!這些我們全要啦。”

    囑咐過店家把選購的古玩全送到武裝偵探社後,中島敦再度跟着鍾離走了出來。

    刷卡已經刷到麻木的他此時已經不再在意錢的問題了,他擡頭問道:“先生還需要什麼嗎?”

    “嗯,有的。”鍾離點頭,“不過這次我來帶路就行了。”

    然後中島敦就跟着鍾離來到了花鳥市場。

    中島敦想開了,畢竟先生博學多識,視野和出身孤兒院的自己是不同的。他只要知道先生做這些一定有他的深意就行了。

    鍾離有目標的往一個方向前去,來到一家買鳥的商鋪那裏後,鍾離停了下來,目光看着眼前籠子裏的畫眉鳥。

    “喲,先生來了啊。”那店家似乎是見過鍾離,他熱情的打了聲招呼,“先生是這次來是準備把這隻畫眉帶走嗎?”

    “嗯。”鍾離仍舊看着籠中的那隻鳥,“如今價格幾何?”

    “和之前一樣。”店家笑眯眯道,“您當時因爲忘帶錢離開後可有不少人相中這隻畫眉,我都沒賣,就等着您來買呢!”

    “但是,這隻畫眉已與當初的價格不符。”鍾離看着籠中的畫眉無精打采的模樣,淡淡道,“將它交給我前,你並未做好給他治病的打算吧。”

    店家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板了臉反駁道:“怎麼可……”

    “羽毛逆立,光澤黯淡,精神萎靡,鳴叫無力。”鍾離道,“治病的成本已經超過畫眉本身的價格,這是原因。”

    萬萬沒想到眼前看似年輕的富家子弟竟然懂得那麼多,店家內心暗罵一聲,對鍾離訕訕道:“原來是這樣啊,就說爲什麼它這段時間不怎麼喫食來着,要不您看看別的?”

    “不用。”鍾離的眸中倒映出店家無措的嘴臉,“一半的價格,我買了。”

    面對這樣明知是病鳥卻還要硬買的冤大頭,店家只有一萬分的樂意。中島敦雖然不解,但還是付了帳。他接過鍾離提着的鳥籠,聽到對方對他道:“敦,要麻煩你帶它去一趟醫院了。”

    “沒問題!”中島敦乖巧點頭,這都是小事而已。就在這時,天空驟然黯淡下來,中島敦擡頭望去,發現烏雲幾乎是在剎那間就覆蓋了整片天空。墨色翻滾間,時不時有雷光閃爍。

    “糟糕,我沒有拿傘。”中島敦一驚,“這天怎麼變得那麼快!鍾離先生,我們還是快些打車回去吧,不然下雨就麻煩了。”

    中島敦就看着鍾離站在原地,微微擡頭,對他的話無動於衷,似乎並不擔心天氣的突變。

    不知多久,他聽到了男人輕輕嘆了一口氣。

    “無需擔心淋雨,但雷鳴還是會有的。”鍾離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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