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野採菊道:“現在可根本沒有聲響,何況我的手機並不在我身上。”
“在醫院是吧。”溫迪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在醫院的手機響起來了。”
“先生在開玩笑吧。”
哪怕是憑藉他的極爲強大的五感,也無法在幾十公里以外的地方精細的捕捉到手機鈴聲這樣的動靜,更何況……
“您又如何得知我在哪間病房的呢?”
“有一位和你穿着同款軍裝的小姑娘現在正在同你打電話。”溫迪不慌不忙,“鈴聲響了半天,看起來那位的忍耐度已經瀕臨極限了呢。”
條野採菊的笑容逐漸收斂。
對方的心跳平穩,不快不慢,他聽的一清二楚。
“雷電大人,我可以使用一下辦公室裏的座機嗎?”
請示得到雷電影的應允,條野採菊撥通了自己的手機電話,話筒中傳出一陣忙音。
“停了,小姑娘好像不準備打了。”溫迪悠悠道,“就是神情有些不妙。”
條野採菊動作一頓,他掛上了電話,再度撥通了一個新號。
“喂?”對面傳來了幼女不耐煩的聲音。
“我是條……”
“條!野!採!菊!”
幼女突然放大的聲音聒的條野採菊耳朵生疼。
“我剛剛給你打……”
條野採菊單手捂着耳朵,另一隻手在幼女沒有說完那句話之前就把話筒給按了下去。
電話再度響起,又被他給直接掛斷。
他轉身,面向溫迪。
溫迪對他的反應像是早有預料,他繼續道:“你昨晚喫的天婦羅看起來味道不錯,可以告訴我是哪家店賣的嗎?”
“先生說笑了。”條野採菊笑道,“您連這都知道的話,又怎麼不知道我在哪家店買的呢。”
“沒記錯的話,是第三街的最西邊那一家。”
條野採菊背在身後的手逐漸收緊。
向來只有他打聽別人的消息,從沒有人可以跟蹤過他,注意過他在做什麼。這不是因爲他的異能,而是五感的絕對敏銳。
但現在,似乎在不經意間反過來了。最爲重要的是,他對自己被監視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先生。”條野採菊語調平靜,“您關注我一屆無名小輩做什麼呢。”
“沒有沒有,剛剛先生和我家影是有什麼話要聊吧。”溫迪做了個“請”的動作,“你們先說正事。”
條野採菊:“還是你們先……”
“好。”雷電影打斷了條野採菊的話,“條野,繼續剛剛的說。”
條野採菊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是。”
男人擡起頭來,繼而開始陳述。
等男人將一切都敘述完畢的時候,雷電影的目光已然冷凝。
“你住院的這三天所掌握的消息。”雷電影虛虛撐着額頭,擡眼道,“似乎比你之前的那些日子探聽的要多不少。”
“有嗎?”條野採菊故作微訝,“前段時日的一些信息,有些當時並不能完全肯定,萬一向您透露了虛假消息,纔是我的失職呢。”
“第一次給你做事總要多包容些嘛。”溫迪勸道,“相信條野先生一定會在你手下越做越好的,對吧?”
條野採菊深深看了溫迪一眼。
即便他現在知道了對方的能力,但他就像是身入水中,無法張口,何況是言語。
他無法猜測,甚至於對自己所處之地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雙目失明的他向來依靠超乎常人的嗅覺與聽覺給自己帶來安全感,這種安全感甚至勝於親眼所見。無論是身爲黑手黨時利用感官逃脫一次又一次的追捕,還是身爲軍警時利用感官一次又一次的追捕他人——他完全信賴着自己的這種能力。
而眼前的那名少年明目張膽地告訴了他,他的自信在對方的眼中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到對方根本都不甚在意。
不過溫迪猜的不錯。條野採菊清楚,即便他離開了這裏,有關溫迪的任何事情他也不會透露半分,或者說是不敢透露半分。
“是的,先生。”條野採菊再度行禮,“雷電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退下吧。”
“是。”
條野採菊剛將門給帶上,聲音便被門完全隔絕掉。無論是心跳還是言語,他都無法再聽到絲毫。
他的目光沉了些許。
又是那種熟悉、糟糕至極的無力感。
“嘖。”條野採菊按了按太陽穴,“真是麻煩啊……”
看來真的要好好給雷電影打工了。不過也沒什麼區別,在“獵犬”做事也是做事,在異能特務科做事也是做事。他之前不太情願的原因也不過是雷電影強行把他和末廣鐵腸留下做手下,心中仍有些不忿罷了。而且極致的武力是否意味着一切,他亦心存疑慮。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似乎也輪不到他有意見了。
不過,事情似乎進展的越來越有趣了。條野採菊不由脣角勾起。
連他都從不知曉的兩人……真是令人期待啊。
等到條野採菊走後,雷電影不由輕笑。
“很厲害嘛。這傢伙令我心煩很久了,你還真有兩下子。”
“那是自然。”溫迪笑,“過去,現在,未來。風所過之處,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如果想感謝我的話……請我喝幾杯酒吧,多喝幾杯沒關係吧?”
溫迪變臉似的換了副神情,眼巴巴得看着雷電影:“我可是好好完成了你所說的第三點的,爲此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喝到酒了,好想喝個盡興嘛。”他輕輕拽了拽雷電影的袖子,可憐兮兮道,“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
“鈴——”
手機鈴聲響起,正熱火朝天地和同事討論建模的田口正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正準備直接給掛斷掉,忽地看到了聯繫人的名字,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他聯繫不上弟弟的時候,他纔會聯繫國木田先生。但國木田先生主動聯繫他……這倒還是第一回。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和同事支會一聲後,田口正一邊按下接聽鍵,一邊朝門外走去。
“你好,這裏是田口正。”田口正道,“國木田先生,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迴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田口正的內心隱隱不安起來:“您能聽到嗎?”
“嗯。”
對方迴應後又默了,片刻後,手機裏才又傳出了對方的聲音。
田口正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眼睛不受控制地睜大了些許。
他聲音顫抖:“請您……再說一遍。”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