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早上停好車,就在電梯口遇上了叢治明。
林方政對他沒什麼好臉色,連招呼都沒打,只裝做沒看到。
叢治明倒是熱情的很,主動跟林方政套起熱乎來,什麼吃了早餐沒、現在食堂早餐比以前好了不少吧啦吧啦的。
最後出電梯的時候,拍了拍他肩膀:“算我欠你個人情。”
林方政知道這話指的是李正,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沒做迴應。
來到專班,白雪趕緊過來表示了感謝。
“沒什麼大事,在外人面前,幹萬別說是我打的招呼。”
“明白。”
“李正人呢?”
“他早上五點才放出來,一晚上基本沒怎麼睡。這會回去休息了,讓我幫他請個假。”
“他在裏面說什麼了嗎?”
“沒有,他沒有承認。”
林方政稍稍寬了心,還算這小子機靈:“嗯。讓他好好休息吧。這事情還不知道怎麼走呢。”
“什麼意思?”白雪有些擔心,“李正還會被抓進去嗎?”
“沒有,只是要小心謹慎一點。”
“嗯,我知道了。”
林方政當然擔心,現在是因爲局勢不明朗才暫時釋放,要是何天縱佔了上風,還真指不定再把李正抓進去。
今天是週五,和徐三平預料的一樣。上午,省紀委官微便發佈了“巴陰縣委副書記、縣長侯高勝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省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沒有可以定罪的證據,紀委是不會隨意對外發布留置信息的。
所以,侯高勝,完了。
至於鍾小豔被審查的信息,昨天就發過了,只是她這種小蝦米,不會發在省紀委官微上而已,而是發在了省紀委官網的案情通報欄裏不起眼的一行字。
年輕縣長,風光無限,前途無量,崩塌也是一瞬之間而已。即使沒有這場內鬥,在這樣的高壓態勢下,侯高勝也遲早出事。
另外兩名廳裏的女副處長,估計問題不是很大,就是跟何天縱有權色交易而已,也就是俗稱的坐了一次“升職器”。問話清楚後就讓她們回來了,等待下一步的紀律處分。不過她們當然暫時沒臉上班,藉着休假名義回家去了。只是家裏對她們來說,也不是避風港了,該離婚的離婚,該妥協的妥協。
何天縱在想辦法反撲,叢治明這邊也沒閒着。兩天後,週日,省紀委宣佈,省商務廳商務研究院院長鬍彬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
這個曾經在何天縱據點,爲嶽山經開區申創出大力的副廳級領導,也落馬了。
其實,總的來說,週中鵬、何天縱已經是強弩之未。在對方掌握紀委這股絕對力量面前,都是螳臂當車。
林方政忽然有些唏噓,當初副院長宋明因爲要幫老家庭西縣申創經開區,對嶽山縣百般打壓阻撓。後面林方政通過運作,取得院長鬍彬支持。
結果現在,宋明毫髮無損,胡彬反而成了階下囚。
“領導,就不能直接對叢治明動手嗎?我和他共事這麼多年,他也不是什麼乾淨的人。他當流通處處長的時候,可沒少在加油站審批和4S店備案上違規操作。”
一間茶室,何天縱抱怨連連。
在他斜對面,坐着的正是週中鵬。
週中鵬面色凝重,搖頭道:“你以爲我不想?上週五,沈安順跟徐三平談了話,你知道談的是什麼嗎?”
何天縱迷惑的搖了搖頭。
“今後自貿工作由叢治明分管。”
何天縱震驚了一下:“他分管?那我幹什麼?”
週中鵬皺眉道:“你分管什麼重要嗎?這裏面的意味你看不出來?!”
何天縱腦子一下短了路:“還能有什麼意味,不就意味着我這麼久的努力成果被他摘了桃子嗎?真是小人!”
“鼠目寸光!那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徐三平向省長推薦了熊榮,讓他擔任省自貿辦專職副主任。”
“熊榮?那個投機的狗腿子,他都捨棄徐三平幫叢治明跑腿了,爲什麼徐三平還要推薦他?您就沒反對一下?”
“我怎麼沒有反對?省委組織部在徵求我意見時,我是明確反對了的。可組織上沒聽啊。連我的意見都置之腦後,這當然不是徐三平的意思能辦到的。明擺着,是孫衛宗甚至胡文冠的意思!所以,這個時候要調整叢治明的分工,你還明白是什麼意思?把最終的功勞給了他,擺明了是在給他鋪路。”
何天縱再笨,這個時候也該反應過來了。
“您……您的意思是說,省委有意讓叢治明接廳長?”
“嗯。”
何天縱憤怒了:“他孃的。省委那幾個是瞎了眼,我何天縱這麼多年工作不努力嗎?自貿區這麼大功勞就給一個什麼力都沒出的叢治明。我不甘心!我要舉報他,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週中鵬聞言一拍扶手,怒道:“你舉報?有什麼用?舉報都是老百姓玩的遊戲。到了這個時候,組織上要用的人,你推不倒。組織上不用的人,你也保不住!在絕對權力面前,那些個小錯誤算得什麼?要是不想死得更快,就趁早打消這些想法。對了,你居然還想通過李正給叢治明潑髒水。這是他沒上你套,就算上了你的套又能怎麼樣?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是你,勾結公安打擊報復,那個什麼所長到時反咬你一口,沒有一個領導會幫你說話!”
何天縱傻眼了,怎麼都想到自己的精心圈套,在週中鵬看來就像是小孩子的撒潑打渾,根本傷不了叢治明分毫。
又豈止何天縱,包括林方政、孫勤勤在內,在信息差面前,也陷入了先入爲主的錯誤認識。以爲何天縱這一招多麼多麼狠毒有用。
這就是眼光層次的差距,這幾人沒有身居高位,自然不可能猜到秦南省那位擁有絕對力量人物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