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除夕夜來臨,大人都會帶着孩子來這裏滾一滾,意味着將所有的病痛都滾沒,明天大年初一,新的一年無病無災健健康康的。
也不知道是哪裏的風俗。
反正每年,陸涼州都會帶孩子去滾一滾。
至於那個顧明棠,不提也罷。
原身不是吵就是鬧,要不就罵罵咧咧找茬幹仗,總之就好像被陰溝裏的老鼠給附身了一樣。
今年則不是,喫完除夕飯,陸輝拉着顧明棠的手,紅着眼圈,悄悄的問,“媽媽,明年咱們家還會這樣喫年飯嗎?”
顧明棠摸了摸陸輝的腦袋。
該怎麼說呢?
滿口答應下來嗎?
“只要我在,就一直會這樣。”她是這樣說的,感覺了一下,她又道,“媽媽會一直在的,放心吧。”
站在門口的陸涼州神情莫測。
顧明麗沒想到,姐夫一家都出動了,就很驚悚,可卻突然覺得理所當然。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水井旁。
顧明棠在這裏看到了朝她撲過來喊二姨的周宗明。
看到了馬大豐家的三個女孩,那個大的叫馬招娣,看到顧明棠羞怯的笑了笑,
陸雪妍非要爸爸媽媽抱着她一起滾。
“那你不成餡餅了嗎?”顧明棠好笑的捏了捏她帽子上的紅球球,“自己去。”
馬招娣跑過來,才十歲的小姑娘,竟然自告奮勇的在旁邊護着陸輝和陸雪妍。
顧明棠則是和陸涼州站在一旁。
麗麗和小雪跑過來,兩個大姑娘手裏拿着呲花玩,在顧明棠面前嘻嘻哈哈的晃過,陸涼州就看到了,彷彿有很多的星星落在了顧明棠的眼睛裏。
回去之後,陸涼州主動和麪剁餡,而顧明棠則是琢磨着要準備幾個紅包。
明天是初一,拜年要給壓歲錢的。
周宗明肯定來,隔壁的江愛國,馬招娣那丫頭別看小,自有她的小智慧,鬧不好也會來。
自家的侄女春芽更不用說了。
那就準備十個吧。
不能隨便給,得有個紅包放。
正好有大紅紙,顧明棠用漿糊做了十個紅包外皮。
陸涼州忙完了進屋,看到顧明棠正往裏面裝嶄新的一角角的毛票。
“幾點包餃子?”陸涼州問道。
“一會就包,太晚了他們該困了。”
陸輝精神着呢,“我不困,我一會還要和宗明去放炮呢。”
倆娃目光炯炯的看着顧明棠,陸雪妍問,“媽媽,能現在就給壓歲錢嗎?”
“不能,要過了午夜纔可以。”
將紅包都收好,包餃子的時候,顧明棠問陸涼州,“你啥時候走啊?”
陸涼州擀皮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向正繞有興致捏着餃子的顧明棠,視線落在她低垂的長睫毛上,淡淡的道,“初三,不是回陸家,是出差,開學前才能回學校。”
其實,他明天就該走了。
最近形勢有些複雜,他要趕去基地參與一項祕密任務。
比如過年的時候每天該做什麼,她都一絲不苟的照着做,還說這是幾千年的傳統文化,是人們美好心靈的寄託。
餃子裏,她沒有放硬幣,卻放了芹菜葉,告訴孩子,誰喫到了誰是福寶寶。
而大年初二,是北荒出嫁女回孃家的日子。
他從來沒有陪她回去過。
……
以往的大年初一,顧明棠家的大門口,連大黃狗都不願意路過,今年,咋這麼熱鬧呢。
先是周宗明跑來敲門,進門就給顧明棠跪下,連磕三個頭,嘴裏喊着二姨過年好。
然後陸輝聯想起昨晚的事兒,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開始糾正了,“宗明,不能叫二姨,你媽媽和我媽媽不是親親的姐妹,你喊錯了。”
“錯了嗎?”周宗明茫然的撓了撓頭。
“嗯,哥哥說的對,你喊綽啦。”小奶寶雪妍忙補刀,“你媽媽不姓顧的,不能喊愛姨。”
周宗明眨巴眨巴眼睛,弄不懂這樣的關係,可他就想這麼喊,於是,和陸輝商量,讓顧明棠給他做二姨。
陸輝態度堅決,“不行,不是親的,不可以亂喊。”
顧明棠忙拿出紅包,在此之前,陸輝和陸雪妍已經在枕頭下拿到了。
壓歲錢嗎,不就得放在枕頭下。
陸輝被轉移了注意力,因爲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壓歲錢,哄着周宗明打開,等發現是一角之後,這才表示滿意,他和妹妹都是十張嘎嘎新的一毛票。
陸涼州帶着孩子們去拜年了。
顧明棠趁此機會想要進空間取一副棉手套,陸涼州的手套在清雪的時候磨漏了,她還得給他找出來。
沒等進去呢,馬香還真的來了。
只她自己一個,她給顧明棠拜年,很羞怯,可卻沒有退縮,還給陸雪妍一個剛做的毽子。
是用蓖麻梳開了,成一條條的,踢起來很好看。
顧明棠遞給馬香一個紅包,馬香嚇得背過手去,看了顧明棠一眼,就跑了,不過,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就很是怯怯的道,“謝謝陸嬸子。”
陸嬸子?
好新鮮的稱呼。
“過來,拿壓歲錢啊,還有,爲什麼謝謝我呢?”顧明棠倒也沒追她,就是拿不準這小丫頭怎麼會突然親近她。
周宗明那是例外。
馬香說道,“陸嬸子,我爸打我媽,只有你伸手給拉開了。”
顧明棠,“那是別人沒遇上,遇上了也會幫忙的。”
“不是的,我爸在院子裏打我媽,很多人看到了,都沒人管。”
“馬香,那你怨他們嗎?”顧明棠倒是來了興趣。
馬香猛搖頭,“不怨的,我媽說,幫你是人情,不幫是本分,我媽還說,她就這個命,誰都不怪。”
說完,對着顧明棠露出大大的笑臉,隨後,跑的不見蹤影。
她就這個命啊,上輩子做的孽或者是上輩子欠他的……
顧明棠發現,這村子很多女人很愛說這些話。
也正常,抗爭不過命運,最後只能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