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小人高俅叩拜閻君!閻君!小人死得冤枉,死得冤枉啊……”
聲聲淒厲的喊冤聲透過重重灰霧涌入陳陽雙耳。陳陽卻並未給予其絲毫反應,只是用一雙眸子冷冽異常地注視着臺下。
姑且先看看這個衣冠禽獸如何表演吧……
案臺之下,嘴裏喊冤的侍郎亡魂見臺上神靈遲遲沒有反應,心裏不由得發虛了起來。
在他活着的時候,對鬼神之說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若早知世上真有神靈,他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傷天害理。
剛剛理智清醒的那刻,常年爲官的高俅便迅速理清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既然眼前神明容許自己說話,那或許還能搏上一搏?!
“閻君!閻君!小人高俅,生自瓊州農家,自小家境貧寒。因不忿家裏的窘困,小人從幼時起就發奮讀書,想着有朝一日得授官身,也好爲窮苦百姓辦一些實事,儘儘綿薄之力……”
“卻不想朝廷昏庸,奸臣當道,小人尚未施展抱負,便被那錦衣衛殘害致死!可憐小人空有一腔報國救民的熱血,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小人在此乞求閻君開恩,準小人復生還陽!再不濟,令小人託生至一個富足家戶,那也是……也是好的……”
最後一句話,明顯與前面的慷慨激昂語調不搭,所以高俅便不自禁的低下了腦袋。
隨即,他便聽到官堂上,“閻君”低沉威嚴的嗓音慢慢響起。
“準你還陽?亦或託生去個好人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長笑聲中,“閻君”語調陡然疾轉,化爲一聲暴喝。
“真是好膽啊!若老子真如了你意,李氏被你坑害的幾百口族人會否同意?濟陽府那些死於洪災的百姓會否同意?戶部被你中飽私囊的各種錢款會否同意?”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像你這種畜生,就乖乖下到十八層地獄贖罪去吧!”
隨着陳陽胳膊擡起,又狠狠壓下。偌大的審屍廳堂內,無數漆黑枯瘦的鬼爪驀地從地板下鑽撓而出,期間還伴有各種鬼怪淒厲的怪笑聲。
鬼爪扯住高俅亡魂,絲毫不容其求饒辯駁,眨眼間便將他扯入了地下。
爾後,隨着淒厲鬼音嫋嫋而散,審屍衙堂重新恢復了寂靜,可端坐於高臺之上的審屍官,心裏卻猶有波瀾。
今日審屍高俅前,他還蠻以爲難得遇上一個好官,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這次審屍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唯有死人,纔會說真話!
你若說自己坦坦蕩蕩,那好,不妨來我的審屍衙堂走上一遭。
頭頂虛空處,傳來一些訊息波動,這是審屍高俅的獎勵到了。
陳陽回想高俅記憶,確定此人就是一羸弱文人,便不再關注獎勵訊息,任由其隨機落下。
訊息涌入腦海,當先六個大字引人注目——“爲官貪腐之道”。
“艹!老子又不是官,學這些破爛玩意兒幹嘛!”
另外,比起這次無用的獎勵來說,陳陽其實已有了更大的收穫。
那就是高俅的藏寶之地!
翌日,在京城北面七珍山內的一處峽谷內,陳陽眼望着點綴於峽谷各處大大小小的莊園,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厲色。
從高俅記憶裏陳陽得知,這些佈置精緻、各具妍態的莊園,歸屬於朝堂中的袞袞諸公。
七珍山歷來便是朝中勳貴們的埋骨之地,誰能想到這處充當墓園的所在,其實也是大梁官員奢侈享樂的場所。
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啊!
收攏好心緒,陳陽循着從高俅處得到的記憶,沿着青石小道在峽谷緩行。
途中他經過一座座莊園,憑藉武者敏銳,發現這些園子裏有的有人,有的無人。當然,無人的園子居於多數,就算是那些有人暫住的,也大多大門緊閉,擺足了謝絕入內的姿態,唯有一些靡靡之音不好收斂,從那門縫裏直往外飄……
“呵,這地方倒是隱蔽。朝中那些衣冠禽獸們,倒也實在會特麼的享受!”
初入峽谷時,陳陽還擔心過自己一個生人,怕在這片“高檔別墅區”不好通行。可走了片刻才發現,這裏的行人實在是稀少的厲害。即便迎面偶遇一些過客,人家也大多把頭一低、把帽檐往下一拉,便從他身邊匆匆掠過,擺足了“別來搭理老子”的模樣。
既如此,陳陽便也樂得自在。他沿着青石板路迤邐而行,不一會兒,便抵達了一處依水而建的莊園。
這處莊園白牆黑瓦,佔地頗大,極具南方園林的雅緻。
陳陽繞着恍若白雲降世的院牆行了足有百米,才終於找到了莊園正門。
正門處,雕樑畫棟,各種佈置極具匠心。若讓一個精研此道的老手看到這些,說不得就走不動道了。
可陳陽不過一粗鄙武夫,這些設計精妙、各有寓意的木製品在他眼裏,無非只是“好看”罷了。
匆匆掃過莊園大門,確定其與高俅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後,陳陽便走近門栓處,伸手握住了突出門扉的一條木製把手。
這條木把手觸手冰涼,硬度堪比金屬,其上順排着六個刻滿數字的圓環。
輕撫這些圓環,上輩子的一些記憶禁不住在陳陽腦中泛起。呵呵,誰說古人愚癡,這不是連密碼鎖都已經用上了嗎?
循着高俅記憶,陳陽將圓環上的數字依次轉動完畢。隨着“啪嗒”一聲脆響,門鎖彈開,兩扇高大的門扉也在陳陽面前慢慢打開。
雙手自然而然推開大門,剎那間,隱於門後的旖旎秀麗便撲入了眼簾。
只是到了此刻,這座莊園的新主人已是難以壓抑心中激動。
他雙腳微一發力,便徑直向着莊園深處射去,對沿途的精緻風光竟是不屑一顧!
直到抵達莊園最深處、一間毫不起眼的木屋前,陳陽才緩緩停下腳步。
內心的激動,卻是愈發熾熱!